星期四, 十二月 21, 2006

孟良崮战役背后:虎将王必成与张灵甫的较量 1

这是一段50多年前的故事,两个主角,一是王必成,二是张灵甫。今天,王必成将军的传奇已尽人熟知,不必赘述,倒是另一个主角张灵甫得在说故事前着些笔墨。

   张灵甫,陕西长安人,名钟麟,字灵甫,黄埔四期生,林彪同窗。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思狡诈、性勇悍。据说,一次张灵甫乘火车,忽遇土匪打劫。劫匪个个 手持利刃,乘客皆噤若寒蝉,掏钱息事。张灵甫见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因见其雄壮魁梧又身着军装,气势不凡,群匪竟有怯意,言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唤 作别人,此时收场既保了自身钱财,又平平安安地挣回脸面,可谓上策。而张灵甫早已血贯瞳仁,飞身独斗群匪。一时间车厢内乱作一团,慑于劫匪人多且手持利 刃,上百乘客竟无一人相助。一顿拳脚过后,张灵甫瞄准时机,拔枪力毙匪首,群匪作鸟兽散。

   张灵甫年轻时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写得一手好字,著名书法大家、国民党元老于右任看张灵甫现场挥毫后,连称:奇才!后生可畏!可惜张灵甫生逢乱世, 因见学生运动软弱无果,愤而投军,考中黄埔军校四期生。19273月黄埔四期开学典礼,张灵甫身着戎装,立于学员队中。同列者:林彪、刘志丹、胡琏、李 ......

   参军后,张灵甫的文采收敛,勇悍渐渐显露出来。1937年,张灵甫率部在嘉定与日军血战。日军武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国民党军渐渐不支。情急下,张灵 甫摔军衣于地,抄起一挺轻机枪赤膊上阵,带领百余名敢死队员向日军猛冲。日军大溃。抗战期间,张灵甫与日军多次拼死血战,因用兵多变且作战勇猛,屡挫日军 精锐,他的右腿也在战斗中负伤,虽然蒋介石亲派飞机送往香港治疗,仍落下残疾,走路跛足,人称跛腿将军

  历史弄人。身为军人,张灵甫本意抗敌报国,对日寇作战英勇顽强,却不想在抗战胜利后,充当起了蒋介石内战的急先锋。于是便有了与华野虎将王必成的三次较量。

  计陷淮阴

   抗战胜利后的19466月下旬,蒋介石调集50万大军对苏皖解放区大举进攻,其中,国民党五大主力之列的整编74师、第5军和素有钢军支撑的 7军战斗力最强。开战伊始,敌军兵锋甚猛,天空中战机隆隆,地面上坦克滚滚。华中野战军在粟裕的指挥下,七战七捷,歼敌5万,逐渐控制了战场态势。其中 王必成率领6师在一个半月内接连五战,歼敌1.2万人。苏中战场胜利在望,相邻的淮南解放区形势却急剧恶化。在国民党三支主力的强攻下,解放军被迫撤出淮 南根据地。随后,张灵甫率领74师沿运河长驱直入,兵锋直指淮阴。

  淮阴是苏皖解放区的首府,战略地位重要,得失事关全局。因此,解放军山东、华中野战军主力紧急驰援。粟裕一面飞调成钧、皮定均赶往淮阴城下,阻击74师;一面亲率1师、6师从海安城下撤围,奔赴淮阴,准备围歼74师。

   华野主力到达前,淮阴守军顽强抵抗,使74师在城下寸步难进。眼看华野主力就要赶到,74师处境危急。千钧一发之时,张灵甫的狡诈与勇悍开始体现出来。 他派出一支小部队,在夜色掩护下发动偷袭,透析点就选在防线中央——从战术角度看最难突破的地段。守城部队未料到一向害怕夜战的敌军居然敢于夜袭,更想不 到进攻的地点恰在防线最坚固地段。74师乘机破阵,张灵甫挥军入城。一天后,华野主力赶到,但战机已失,只好撤退。张灵甫乘胜挥师南进,3天后又占淮安。 至此,两淮地区完全失陷,解放军退到苏北根据地。

   作为华中解放区心脏,两淮地区及整个苏中根据地的陷落,严重影响华中军民的士气。一时间人心浮动,连解放军内部也产生了种种悲观论调。粟裕、谭震林等华 野将领们心情沉重。应该承认,在淮阴战役中,整编74师确实表现出了相当的战斗力,其火力的强大和战术的灵活,给解放军参战部队留下了难忘印象。当时很多 参战官兵都说:整编 74师比抗战中的日本军队还难打。尤其是一些刚从国民党军投诚过来的解放战士,甚至出现了74师症。王必成听到这些话,火冒三丈。他一拳砸在桌 面上:得喝这个张灵甫碰一碰!

   一战涟水

  王必成的愿望不久就变成了现实。

   淮阴失守后,双方争夺的锋芒,转到了苏北的重镇涟水城。涟水城在淮阴东北35公里,为联结山东、华中两大解放区的枢纽。张灵甫率74 师占领淮阴后,下一个进攻的目标便是涟水。本来,蒋介石准备调这支御林军回南京休整。但是张灵甫坚决不同意。这其中还有一段传说:张灵甫迷恋南京一名非上将不见的名妓,时为中将军阶的张灵甫决心凭借战功,在3年内使自己跻身上将之列。此时,张灵甫看到华中野战军主力屯集苏北,认为这是再建大功的好 机会,于是向蒋介石发电:等打完苏北最后一仗再回南京

   解放军担负涟水防御的主力是成钧第5旅。一个月前的淮阴之战,74师就是在该旅的防线上打开缺口。涟水城下,两支部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灵甫仍是巧 攻。他先向城外的茭菱镇发起猛攻,吸引守军注意,然后亲率主力直取涟水城。19461022日,74师集中全部炮兵,对涟水城的南门渡口发起撼天动地 的炮击,部队乘橡皮舟渡过废黄河。解放军守军一个排舍生力战,全部牺牲,南门渡口失守。74师直扑涟水城,幸而援军及时反击,重新封闭了突破口。但是74 师已经在河岸立住了脚跟,并在河面上架起了浮桥,准备第二轮猛攻。

25 日,74师与解放军激战一天。下午4时,74师突然投入了一个团的生力军,不待重炮和飞机掩护便发起冲锋。此时,解放军守备部队已伤亡严重,疲惫不堪。 74师终于在城南防线中央撕开一个宽大缺口,直扑涟水城。这个时候,王必成的6师赶到了。前卫第18旅冲破敌军飞机、大炮炸出的一堵堵火墙,及时增援城南 阵地,74师开始溃退。东门外,6师和敌拼起刺刀,硬是用刺刀在短短一小时内干脆利落地歼灭了74师一个营。张灵甫明白,这回碰上华野主力了,但他还不知 道,眼前的对手就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王老虎”——王必成。

   26日大战再起。张灵甫倾注全力,发起猛烈的进攻。这是王必成与张灵甫的首次正式大战。直到多年以后,6师将士仍对当年这支规模大 御林军印象深刻:74师官兵均负于其他规模大部队不一样,清一色的美式服装和墨绿色钢盔,显得威风神气;74师装备也强,炮多、机枪多、冲锋枪和卡宾 枪多,火力之猛是关内其他国民党军无法相比的;74师部队训练有素,战术动作纯熟,善于利用地形地物;士兵体力强,冲锋格外凶猛,且骄横异常,自称天下 第一师

   这一天,74师连续发动8次突袭,却始终无法撼动6师的防线。入夜后,6师发起反击。夜雾迷漫的废黄河边,杀声和刺刀碰嗑声混成一片。仅仅2个小时便全 歼废黄河北岸的74572个营,许多国民党军官兵淹死在冰冷的河水里。在这次战斗中,616旅一位名叫茅永年的副班长,只身活捉了74师一个副团长 及以下83名俘虏。 28日,华中野战军主力部队全部赶到,粟裕下达了歼灭74师的命令。30日夜,华野全线展开进攻,陶勇的1师和王必成的6师更是势不可当,如猛虎下山般扑 74师。张灵甫见势头不妙,仓皇逃汇淮阴城。

   一战涟水,张灵甫不但未能攻占,还付出了7000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张灵甫将失败归咎涟水城内的一座古塔,说由于守军占据着这个制高点,导致74师的冲锋均告失利。他当着不下发誓:下次打涟水,要用一千发炮弹打碎这座古塔!

  二战涟水

   涟水之战一个月后,74师在国民党军其他部队配合下,再犯涟水。此时,陈毅、粟裕正在北线准备宿北战役,坐镇南线的谭震林决定来个硬碰硬,将王必成6 摆在涟水南面,对决74师。123日,74师和28师在正面排开将近100门重炮,对解放军阵地??雨般倾泻而下,把整个战场犁地般的翻了一遍。随后, 坦克引导着74师步兵向解放军阵地发动猛攻,经过两日激战,6师坚守的第一线村庄先后陷落。

   125日夜,王必成发动反击。74师的美制M1917重机枪在暗夜中织出严密火网,6师冲锋受挫。反击失利后,王必成迅速总结了经验教训,决心以坚守 消耗敌军。他将全师梯次展开,构筑了纵深的野战工事,节节抗击敌军进攻。在99夜的血战中,6师官兵英勇顽强,始终将进攻之敌阻击在涟水南面。

  然而这一回,无论王必成,还是谭震林,都低估了张灵甫。张灵甫进攻涟水南面仅仅是佯攻,正当6师在涟水城南面苦战之际,张灵甫亲率74师主力绕道从西面直扑涟水。华中野战军的侦听人员截听到74师搜索营从涟水城西面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但是没有引起涟水城内的警觉。

   14日拂晓,74师主力在城西突然出现,第一道防线当天就被突破。傍晚,整编74师的兵锋进至废黄河大堤。6师急忙抽调一个旅返城。然而,74师动作异 常迅猛,在党也集中重兵向第二道防线强攻,突破多处解放军阵地,涟水形势万分危急。15日上午,奉命支援的616旅赶到。74师在兵力和火力上都占压倒 优势,王必成亲自赶赴城西前线,6师的敢死队呐喊着,端着卷刃的刺刀,硬是把74师赶了下去。当夜,谭震林紧急命令6师的18旅也回援涟水城。

   如果是对其他国民党将领,也许战场形势会就此出现转机。然而战场上的张灵甫像狐狸一样敏锐狡猾,他抓住王必成援军未到的战机,调集城西和城南两大进攻集 团,共同集中炮火向解放军城西阵地猛烈轰击?惊天的炮火之后,74师以营、团为单位,连续发起凶猛的集团冲锋,无数暗绿色钢盔汇成狂澜恶浪,很快卷上了 ??一片刀光血影。敌军依靠数量的优势,从多处冲决解放军的防线,涌向涟水城垣。

   中午时分,74师从涟水西门、南门先后突进城内,与解放军展开了血战。经受过严格巷战训练的74师,以班排为单位,充分发挥美式火焰喷射器和M1“巴祖 火箭筒的威力,与解放军进行逐街逐屋的争夺。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再战防炮和迫击炮的炮火之下纷纷倒塌;纵横交织的街道,被火焰喷射器烧得条条焦 ......

  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解放军守城部队在当天下午先后撤退。6师主力撤出时,虎将王必成凝视着涟水城内冲天的浓烟烈火,青筋暴露,死盯不动,最后被警卫员和参谋人员强推北去。

  第二次涟水之战,我军共毙伤敌军8000余人,但自身也付出了重大代价,仅6师就有5000多名指战员血洒疆场。在6师的作战史上,如此的伤亡是前所未有的。尤其令王必成痛心的是,有些部队被困在城里未能冲出,绝大部分壮烈牺牲。

   此刻的张灵甫报了前仇,春风得意。他率领一群高级军官,来到那座古塔下合影留念。实际上,二战涟水张灵甫虽然胜了,但74师前后伤亡近万人,基层战斗骨 干损失惨重。孟良崮战后,被俘的74师旅团长们都认为涟水之战重创了该部,是造成后来覆灭的重要原因:涟水战后,本师元气亏损,一蹶不振。

孟良崮战役背后:虎将王必成与张灵甫的较量 2

涟水失陷,华野主要领导同志决定将王必成撤职查办。但粟裕了解王必成,认为他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战将,主张改为留职检查。这也许是虎将王必成一生中最难堪的 时刻。他对陈毅、粟裕说:日后打74师,绝对不要忘了我王必成的6师!粟裕当即将华野参谋长陈士榘招到面前说:以后凡我华东部队组织歼灭74师的战 役,一定让6师参加,一定让王必成同志参加。并嘱咐将此命令记录存档。

   年2月,国民党集中45万大军,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指挥,对山东解放区实施重点进攻。4月上旬,敌军占领鲁南,继续向鲁中推进。陈毅、粟裕率领华野主力 采取高度机动的回旋战法,与敌耍龙灯,寻找歼敌机会。511日华野司令部发现敌第七军的态势孤立突出,决心围歼该敌。

   谭震林得知后,立即跑到作战室找粟裕,要求先打74师。他愤愤地说:我们在涟水,两淮吃了74时不少苦头。涟水之战后,我和王必成至今没有笑过。打掉 74师,就能打掉蒋介石、顾祝同的嚣张气焰。其实,粟裕何尝不想打74师,他的心情与谭震林、王必成没什么两样,但总抓不到战机。面对谭震林得急切神 色,赫赫第一大将竟一时无语。

   俗话说天随人愿,不久,粟裕盼望已久的良机终于到来了!几天前,野司侦察科扎到一个敌军官,粟裕有意让侦察科长押着这位俘虏在野司驻地——坦埠的西 王庄兜了几个圈子,然后吩咐看守佯装松懈,让其逃走。这位军官逃回去后,立即向张灵甫报告了华野司令部的位置。做梦都想立大功晋上将的张灵甫,当然不会放 过这个机会,立即指挥74师脱离重兵集团,直向坦埠扑来。

   粟裕立即取消先打第7军的原定方案,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概,部署围歼74师。作战命令发出后,华野(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合编为华东野战 军,6师改称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上下欢声雷动。大家早就恨透了74师。原华中部队的官兵大多出身江淮,苏皖解放区失陷后退到山东,不适应山东的饮食习 惯,经常发牢骚说:反攻返工,反到山东,一手大饼,一手大葱。他们时刻怀念着江淮的父老乡亲,对夺占苏皖解放区的急先锋——整编74师恨之入骨,因此 根本无须动员,部队士气高涨。在粟裕对74师的围歼部署中,重要的一步棋是命令在鲁南敌后的6纵飞兵北上,断敌退路,完成对74师的最后合围。

   正在敌后隐蔽待机的6纵接到粟裕的电报。王必成被机要员叫醒,看了电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到确信之后,这位素以严肃著称的冷面司令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马上要打74师了,大家快起来!隔壁的江渭清听到,以为他整天想着打74师,讲起梦话来了,便说:这个 王老户,想打74师想疯了,做梦也想!”6纵副司令员皮定均等人闻声跑到王必成房间,问道:王司令,半夜三更闹什么鬼?王必成高举电报,笑逐颜开:野司命令我们迅速北上,参与围歼74师。皮定均在淮阴之战吃了大亏,淮阴失陷后,这位一生好训人的猛将被陈毅训得灰头土脸。此时,向老冤家报仇的时 机,全纵队一片欢腾。

   日后,许多军事专家在分析孟良崮战役时,都认为74师的覆没是张灵甫骄妄自大,孤军冒进的结果。但张灵甫这般身经百战,狡诈过人者岂会犯如此低级的错 误。到孟良崮战役发起之时,74师距左翼的整编25师(师长黄百韬)仅4公里,距右翼的整编83师(师长李天霞)也只有6公里。74师与其后方据点垛庄一 直保持通畅的联系。只是张灵甫没料到背后会突然杀出来华野的一个头等主力。这支劲旅有如神兵天降般攻占垛庄,使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陈毅、粟裕命令王必成48小时内奔袭240华里,夺占74师后撤根据地点——垛庄。王必成命令部队昼夜行军,白天遇到敌人飞机,全军不闪不避,所有战士 都对天放枪。敌机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部队,竟然不敢低飞扫射。王必成命令他的3个师分成三支有力的铁拳打了出去:中路饶守坤师枪夺垛庄,左路张云龙师堵 25师,右路梁金华师堵截83师。他对三位师长下令:74师之仇,就在今日。你们谁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饶守坤的18师在当夜就拿下了垛庄,这样,6纵按时关闭了74师的大门。此时,华野主力悉数登场:原新四军叶王陶三大主力部队——王必成的6纵、叶飞的1纵陶勇的4纵及王建安的8纵、许世友的9纵两支山东解放军劲旅互相配合,共同展开了围歼蒋家御林军的大战。

   74师哪里招架得住华野5支主力纵队的围攻。张灵甫最初还充满信心,幻想来个居高临下,中心开花,但很快他的自信变成了苦苦哀求,要求国军各路援兵 火速向他靠拢。他甚至低声下气地向自己一向看不起的李天霞等人平时受够了张灵甫的盛气凌人,心里巴不得他完蛋,但在蒋介石杀头严令的威逼之下,只好努力挥 军冲杀,为74师解围。516日上午,粟裕下令各纵向孟良崮发起最后总攻,并命令特纵榴弹炮团不计消耗,集中火力向孟良崮轰击孟良崮战斗至此达到白热化 程度。王必成毅然决定:将开战后一直养精蓄锐的特务团投入战斗。像刺刀一样刺进去!猛虎一样扑上去!这个团是他笼在袖子里的小老虎,只有最关键的时候 才动用。

团几小时内连夺三座高地。74师残部左后只能退守孟良崮山顶和600高地两个山头。华野特种部队的美制榴弹炮,连同各个纵队的山炮、野炮,向两座高低猛 轰。炮声如滚滚春雷,震荡着千古群山。麋集山头的敌军根本无处可躲。孟良崮地区全是山石,无法挖掘工事。我军的炮弹挟风带啸而来,弹片与碎石齐飞,令敌军 死伤无数。增经不可一世?处奔逃,徒劳的试图躲避炮火。王必成不独这支往昔耀武扬威的国民党军王牌军的狼狈之状,心里痛快万分。他将望远镜递给身边带近视 眼镜的纵队宣传部副部长乐时鸣::近视眼,来看看!

   张灵甫龟缩在山洞里,对相隔不足5公里的整编25师参谋长发出绝望的哀鸣::我们决心成仁了...成仁了,请转总部。对方说:我们师长在前边督战,快给你们解围了,界碑快拿下了,快拿下了。张灵甫闻听此言心中稍定:两小时之内,你们能替我解围,本是全体官兵向贵师致 ......”

  但张灵甫再也等不来这样的时候。王必成早已从侦听中获悉他隐身在孟良崮山腰的山洞里,于是下令6纵特务团权力攻击山洞:74师之仇,在此一举。6纵副司令员皮定均亲自为特务团规划了进攻的路线。特务团副团长何凤山率领这支精锐的突击部队,直扑74师指挥部。

   张灵甫眼见我军已冲杀上山,直到最后时刻到了。他向蒋介石发出决心成仁的电报,并将师部的高级军官集中在一起,要求集体自杀,以报校长培育之 。但是74师副师长蔡仁杰、58旅旅长卢醒拿出老婆孩子照片,相向而哭,不愿自裁;74师参谋长魏振钺、副参谋长李运良则乘乱流出洞外。张灵甫无可奈 何,拿起话筒与蒋介石进行最后通话,报告说::黄百韬不支援我,7军不援助我,我已经到了尽忠报国的时候了。蒋介石只漠然地说了一句祝你成功就放 下了话筒。解放军从报话机中听到蒋、张这段对话的所有人员,包括皮定均这样百战沙场的将领,都对蒋介石的冷血倒抽了一口冷气。张灵甫对此作何感想,人们不 得而知,因为这时何凤山已率兵逼近山洞,短短几分钟后张灵甫的生命就结束了。他的后脑连中两弹,子弹从下颚穿出。对于身材修长的张灵甫来说,只有在蹲姿或 者弯腰时才能造成这样的弹道,因此后来人们认为张灵甫并未自杀尽忠蒋介石,是冲进洞里的6纵指战员为报涟水之仇,不顾俘虏政策将其击毙。

  1947516日,距涟水城失守刚好五个月,显赫一时的74师在山东孟良崮全军覆没。当天下午,王必成登上了孟良崮主峰。此时雷雨方歇,雾破云开,红日当空。王必成长舒一口气,此仇终报,可安睡矣!

星期二, 十二月 12, 2006

中国驻联合国大使沙祖康:西方不是人权国家楷模

中国驻联合国大使沙祖康:西方不是人权国家楷模


CCTV《东方时空》12月12日播出节目《人物专访:沙祖康--揭秘日内瓦外交风云
》,以下为节目内容。


  广告语:他是一位多边外交谈判高手,他的声音代表中国无数次在联合国日
内瓦总部响起。他被誉为中国的外交斗士,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他主张敢于斗
争、敢于亮剑。

  字幕:沙祖康 1947年9月出生,江苏人

  从事外交工作36年

  曾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代表团副代表、裁军事务大使


  1997年任外交部首任军控司司长 2001年开始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代表团
大使、代表


  解说1:2006年11月8日的日内瓦,中国的多边外交迎来了一场重大的胜利。
来自中国香港的陈冯富珍成功当选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这是自联合国成立61年
以来,中国人第一次出任国际组织最高负责人一职。在日内瓦竞选前线,一直站
在陈冯富珍身旁给予她坚强支持的正是代表中国政府的沙祖康大使。


  记者:当陈冯富珍当选了,出席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我们在电视画面上看到
,你就站在她身后,那个时候您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沙祖康:中国一句古话,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要
说的是,要改一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高兴处”。当票数报到18票的
时候,我沙祖康流下了激动的眼泪,我觉得我挺窝囊,刀架在脖子上,都是不流
眼泪的人,我有这样的自信,可是我太兴奋了。


  记者:如果把这次世卫组织总干事竞选,比喻成一场战斗的话,你在这个战
斗当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沙祖康:前线指挥官。司令部是中央政府,我们战场也很多,我是在第一线
的,因为选举是在那个地方发生的,真正的最后的决战是在那进行的


  记者:具体到您作为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的特命全权大使来说,在这个
竞争过程中,您动了什么样的脑筋?


  沙祖康:我曾经跟同事们说,等消息宣布以后,我每一片骨头都散架了。要
说的是第一:关于陈冯富珍参与竞选的建议,是驻日内瓦代表团提出来的。

  记者:作为您来讲,提出这样的建议,是不是就要势在必得呢?


  沙祖康:作为个人,我要提出这样的建议,这意味着我就必须承担这样的责
任,我只能赢,不能输。我没有输过!

  记者:那您究竟做了什么样具体的工作?以至于您累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沙祖康:举个例子来说,在选举前几天,我一天就接12到13个大使。甚至到
晚上11点钟还在会见有关国家的卫生部长,给他介绍情况,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我说,我们赢得应当,当然也赢得非常之漂亮。


  解说2:在沙祖康五年的大使外交生涯中,为中国争取到国际组织的高级职务
并不是第一次。五年来,沙祖康率领他的团队展开繁忙而卓有成效的多边外交谈
判和斡旋,先后为中国成功争取到世界气象组织、国际电信联盟、万国邮政联盟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等国际组织重要领导职务;还为中国香港争取到2006年世界
电信展主办权,结束了日内瓦对该展览长达33年的垄断历史。


  与联合国政治总部纽约不同,日内瓦是名副其实的制定游戏规则的地方,这
里云集着众多的国际组织,外交谈判斗争异常复杂激烈。2001年,已经54岁的沙
祖康重返日内瓦,当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代表团特命全权大使。上任伊始,
他就给前来拜访的外国大使一个下马威。


  记者:你刚刚出任派驻日内瓦的特命全权大使的时候,我们知道,那时候各
个国家驻日内瓦的大使,都礼节性的来祝贺,来拜访,但是您却给英国大使一个
不一样的礼遇是吗?


  沙祖康:他是这样说的,大使阁下,我们大英帝国对你们的人权情况表示关
切。我是礼节性的拜会,你一上来有给我提出这样实质性的问题,我觉得,失礼
的首先是他。我马上的反应就是说,大使阁下,您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他说我
不知道,我怎么看着你这张脸就想起鸦片战争来了!当年,你们强迫中国人民吸
食鸦片,中国人拒绝了,因此你就挑起了战争。鸦片侵犯中国人民的健康权。你
非法占领我香港多少年,97年才归还,在你占领期间,你从来就没在香港搞过任
何选举。今天你突然关心起中国人民的权利来了,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很自然。

  记者:您说这番话的时候,这位英国大使的脸色是什么样?


  沙祖康:他有点震惊,好像表现得不自然,他说我们政府其实并没有太多的
关切,但是我们政府必须考虑到我们的民意。我们的非政府组织,对这个问题很
关切,对政府施加压力。我当时说,我理解。我在国外工作那么多年,我当然知
道,西方的非政府组织它们的影响,我可以理解这点,我可以告诉你,中国也有
很多非政府组织,中国有13亿的人民,他们也有他们不同的关切,那么您说,因
为他们有关切,你就代表他们来,非政府组织反映你们的意见。作为政府,不能
有效地管理非政府组织,是不是说明你们政府很无能,管不了事,是这个意思吗



  记者:当您决定这种比较激烈的方式来回击他的时候,不担心以后会影响双
方的关系吗?


  沙祖康:不担心,因为他本身就是虚伪的。为什么我要考虑我影响双边关系
呢?他为什么不考虑影响我们的双边关系呢?我信这一条,叫平等相待。因为他
先错了,而且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他自己比谁都明白,他比谁都清
楚,他是图谋不轨,我认为,他是罪有应得,如果我不给予反击的话,他会认为
我示弱了,您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认了,他就会越来越嚣张,这我是不能接受的


  记者:您当时的情绪来讲,真的是被激怒了吗?


  沙祖康:不激怒,这是我作为中国的外交官,我年纪也不小了,我没有那么
容易激怒,我很冷静,我了解中国历史,我也了解世界的历史。因为我只要想到
这一段,我就有一种羞辱感。你终于给我机会,让我表达了我的关切。

  同期声:


  沙祖康:“西方国家,绝不是保护人权国家的楷模,发展中国家,也绝不是
侵犯人权的带领者,(联合国)人权会(议),并没有授权任何国家,或者国家集团
,成为人权法官,而发展中国家,也不应该永远是人权法庭的被告。中国有句古
话,“正人先正己”,我们希望个别国家,在批评和指责别人之前,先拿镜子,
好好照照自己。”




  解说3:这是2004年3月24日,沙祖康在联合国第60届人权会议上的一段精彩
的大会发言。日内瓦一直是人权斗争的主战场,面对美国在大会上抛出的反华提
案,沙祖康奋起反击,即兴用英文答辩,表示愿意免费送美国一面镜子照照。


  沙祖康:我说,美国朋友,我们中国是贫穷一点,正在发展中的一个国家,
但是我们即使再穷的话,我们买几面镜子还是买得起的。我们想免费买点镜子送
给你,让你自己照一照你自己,因为你们发表的白皮书里缺了一块,我们国务院
新闻办,写了一份材料,叫《美国的人权白皮书》,这是一面镜子,希望你们看
看,写得怎么样。但是有一条,我劝你们最好睡觉之前不要看,因为美国人权记
录,你要看了以后,特别是睡觉之前看了以后,你晚上会做恶梦的,你是会睡不
好觉的。我也就开个玩笑。

  记者:您说完这番话,会场什么反应?


  沙祖康:我记得四分钟的答辩,五次被掌声打断。大家掌声雷动,包括美国
代表团自己都在笑,他也觉得很好笑。说实在的,他提反华提案,也不是那么挺
认真,我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并不是真的关心中国的人权,他还表现出来比中国
政府来关心中国人民似的,我感觉,恐怕这样的态度,我觉得也是很奇怪的,我
看他们关心的首先是他自己。

  记者:您当时讽刺意义很强的这段答辩,完全是即兴的吗? ...华岳论坛 - "http://washeng.net"


  沙祖康:即兴的,完全是用英文。我有个特点,我的英文并不好,就像我的
中文那样,支离破碎的,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很奇怪,我的英文说得比平常稍微
好一点。会议也太紧张了,需要有人来点小幽默,因此深受大家欢迎,成为日内
瓦的佳话,叫美国人买面镜子照一照,成为妇孺皆知的一个名言。


  解说4:最终,美国的反华提案以28票赞成、16票反对这样前所未有的票差被
中国的 \"不采取行动\"动议击败。沙祖康常戏称自己是农民外交家,喜欢直来直
去,有话直说。国外媒体也评价他的外交风格是“令人惊讶的坦率“。今年8月份
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采访时,沙祖康的令人惊讶的直言再次引起全球媒体
的关注。在谈到美国政府对中国增加军事预算表示担心时,沙祖康愤怒地表示美
国最好闭嘴并保持安静,这是当时的广播录音片段:


  “It\'s better for you to shut up and keep quiet. it\'s much much
better。”

  你最好闭上嘴,保持安静,这就非常非常好了。


  “why blame China? No! Forget it. It\'s high time to shut up! It\'s
US sovereign right to do whatever they think good for them. But don\'t
tell us what is good for China. Thank you very much。”


  为什么要谴责中国?不,忘了它吧!在这个问题上美国最好还是闭嘴!美国
有权去做他们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但美国不应告诉中国该如何做,谢谢你们



  记者:今年8月17号,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的时候,那些话,再次引起了
媒体很高的关注,您还记得吗?


  沙祖康:我当然记得。因为他们提到中国的军费在连年的增长,又是不透明
,因此威胁了别的国家的安全等等。你也知道我的背景,我搞了十六年半、近十
七年的军控和裁军,我这方面要说的话很多,那天我就有点想法了。几年前,美
国的军费相当于我们国民生产的总值,我说我13亿人口不吃不喝不用,我所有生
产出来的东西,我们的国民生产总值,就相当于美国的军费总值,咱不要说别的
了,就凭这一条


  记者:您当时还用了“shut up”“ 闭嘴”这样激烈的用词,我们感觉外交
官应该不会轻易用这样的词来说吧?


  沙祖康:因为不轻易,所以我才能起到效果。我觉得他应该闭嘴,因为我们
一直在闭嘴,我们从来没说过你,那你为什么老喋喋不休地教训我们,而且你说
得如此得不公道。所以我一直闭嘴,你为什么不能闭一下呢,我觉得很正常。外
交官他们不说是他们的事,我觉得我应该说。我很高兴,他们终于闭嘴了。

  记者:有这样的效果吗?怎么感觉得到?


  沙祖康:好像他们没有反驳,没有答辩,当然他要答辩的话,我很高兴,我
准备和他答辩,是这样的。


  记者:像这种直接的表达,像您说张扬的性格,甚至有人说,您有一点点好
斗的性格,从来没有让您为难过吗?


  沙祖康:好像大家都很理解,我的朋友很多。感到奇怪的事,我的最好的朋
友,就是我的美国同事。我非常喜欢美国人的性格,他们很张扬,所以我有这么
一个说法,我说中国外交官,美国风格。我的性格,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大
家都很欢迎,东西南北中,无论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他们都觉得,沙先生
可靠、可信、真诚待人!这不是自我吹嘘,你们有机会,可以去了解了解。


  记者:但是恰恰有人说,正是您这种外在的张扬的性格,适合在日内瓦这样
的一个国际舞台上?


  沙祖康:这有一定道理,为什么呢?你这样做,只能受到对手的尊重,对手
不会小看你。因为你的每一句话,代表你的祖国,因此人家很看重你的话。如果
在这个时候,你吞吞吐吐,也说不清楚的话,那么我觉得这是一种失职。就需要
加引号,应该“张扬”一点!因为你的利益,只有你自己去争取,去斗争,去维
护,你的利益,人家是不会维护你的利益的,因为他没这个义务。因此,多边外
交的表现的方式是斗争多一点,大家都在争,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斗争。

  记者:不管如何张扬,不管如何地直率,您会给自己规定一个边界吗?


  沙祖康:张扬也好,直率也好,甚至什么,这是一种风格,但有一条,必须
牢牢把握的,就是你必须在重大的政策问题上,也就是说你作为大使,你代表国
家在行使使命,你必须忠实地、坚定不移地执行国家的政策,在政策问题上,是
不能允许有不同的,必须和中央保持一致,这点我做得很好,我几十年都是这样
做的。我没有说过违反政策的话。


  解说5:从1971年大学毕业投身外交事业,沙祖康经历了中国外交的诸多风云
。他曾处理过举世瞩目的银河号事件,负责谈判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处理第一
次朝核危机等重大外交事件。沙祖康认为外交是高智慧、高强度的较量。五年日
内瓦大使生涯,无数次代表中国发言和谈判,所幸的是不辱使命,从未输过,而
且即将结束的36年外交生涯也从未打过败仗,这是让他最自豪的!


  沙祖康:我这五年当中,我到任的四个月我是凌晨四点钟睡觉,天天如此,
后来是三点钟睡觉,现在是两点钟到两点半睡觉。我没有节假日,我从来没有星
期六,我没有星期天,我除了打球以外,打场球出身汗以外,我的全部时间都是
用来工作的,我没有进过一个商店。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一切。

抗美援朝奇迹:一个中国兵堵截美骑二师八小时 (真人真事)

抗美援朝奇迹:一个中国兵堵截美骑二师八小时 (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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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梁天 于 06-12-12 09:02:09 [档案] [博客] [旧帖] [转至博客] [给我悄悄话]

抗美援朝奇迹:一个中国兵堵截美骑二师八小时 (真人真事)


作为反坦克英雄,他曾与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齐名;作为共和国的功臣,他几十年像金子一般熠熠闪光;作为朝鲜党和人民邀请的国宾,他在古稀之年重游了三千里江山;作为中华民族的杰出人物,共和国50周年盛典,他再次被党和人民请上了天安门观礼台──中外军事史上的奇迹──记前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谭秉云。
个中国士兵与一个美军师的较量

  ——记反坦克英雄谭秉云

  1999年10月1日,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了庆祝建国50周年的盛大庆典活动,当五星红旗在庄严的国歌声中冉冉升起,当我人民解放军的各兵种战斗分队英姿勃勃地通过天安门城楼前,当各式战车与新型坦克轰隆隆驶过宽阔的长安街,在国庆观礼台上的一位76岁的老人激动得泪水涟涟,因为,在这位古稀老翁的心中,国旗、军队,尤其是坦克,有着非同一般的份量与意义…… 他,就是我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反坦克英雄谭秉云。

  一个人,一支枪,三颗手雷,竟将美骑二师堵截整整八个小时

  1951年夏,来自四川省江津县(现重庆江津市)的志愿军战士谭秉云,在朝鲜战场上陡然成为传奇式的英雄。
  那一年的5月下旬,第五次战役后期,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利用志愿军前突太猛,战线延伸太长的机会,出动大批机械化部队,猖狂北犯,企图与一支巳突破我军北汉江防线的摩托化部队会合,以斩断江南我军后撤之路。

  在东京,李奇微将军骄横地向记者宣称,他正在创造一个类似于他的前任麦克阿瑟曾经创造的“仁川登陆”似的辉煌战例,而这一次吃亏的,不是北朝鲜人,而是中国人。战局的确巳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尚在北汉江以南的我军大部队、机关、后勤奉命火速北撤,以免被敌人包了“饺子。敌机疯狂轰炸,江面上无法搭桥,人多舟少,战士们只好就地砍伐树木,用绳子连成长串横置江面,会水的游向北岸,不会水的则抱着圆木,“爬”过北汉江。为确保南岸我军安全渡江,谭秉云所在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二十七军某部从东线星夜疾进,赶到金化东南四十公里处的三九0高地,紧急构筑工事,以阻击进犯之敌。他们的任务简单而明白:不惜一切代价,为大部队安全过江争取更多的时间。

  5月24日这天傍晚,班长谭秉云带着新战士毛和在三九0高地下面的公路旁边挖好了散兵坑。这地形是谭秉云精心选择的,这一段公路很窄,一边是小河,另一边是山岩。河岸和岩壁都很陡峭,打坏敌人一辆坦克,其余的坦克很容易被堵塞。作为一班之长,谭秉云深知这次阻击任务的重大意义。赶到三九0高地后,他立带领全班战士到指定地点构筑工事。稍后,他又把其余战士留在山腰上的战壕里打掩护,自己则带着毛和下了公路。谭秉云睁着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公路尽头处的动静。只见远处的天幕上,掠动阒一道道光柱。不一会儿,随着光柱越来越来越近,轰响声也越来越大。有一道光柱穿过前面的一片树林,射到了隐蔽着千军万马的三九0高地上,再从高地移向河面,又突然移到了谭秉云藏身的地方。幸亏他早巳用树枝将自己隐蔽好,敌人看不见他。从树叶的缝隙望出去,光柱一道连着一道,数不清有多少,在公路上不停地晃动,一个个庞然大物从远处疾驰而来。远看,仿佛扭动着一条巨大的铁锁链。公路上尘土冲天,把那一道道光柱也染成了橙黄色。 “班长,看清了吗?有多少辆坦克?”新战士毛和紧张地问。“还看不清楚,”谭秉云从腰间取下一个手雷递给毛和说道,“我先上,你在这” 这时,从轰响的引擎声巳经分辨得出履带的铿锵声,车上的光柱还直直地射到了隐蔽着班里战友的半山腰上。谭秉云离开用树枝遮挡着的散兵坑,在灌木丛中向前爬去。坦克越来越近。谭秉云虽然是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但打坦克比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坦克离他不到二十米了,他一动不动;十五米了,他直起身单腿跪地,右手紧握着手雷,左手食指套在插圈里,继续耐心地等待着。

  坦克每前进一米,毛和与山腰上的战友们心里就揪紧几分。五米,三米,终于,战友们看见谭秉云手一扬,手雷疾速飞出,成弧线向当头的坦克砸去。“轰!” 随着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一团滚烫的气流猛扑到谭秉云脸上。他定睛一看,气人,吃了他一手雷的坦克并没有被打“死”,它的前灯被炸烂了,一边胡乱地打炮,一边继续往前爬,很快便从谭秉云面前驶过去了。谭秉云这一下急了,放它过去,万万不能!他不顾死活地冲上公路,甩开大步猛追坦克,对准它的屁股扔出了第二颗手雷。他还没来得及卧倒,猛烈的爆炸声中,一块弹片击中了他的额头。眼前一黑,他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公路上。“班长!班长!”毛和飞跑上公路,抱住谭秉云大声叫喊。谭秉云的眼前糊满了额头上淌下的鲜血,热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用衣袖擦着眼睛、额头,焦急地问:“坦克呢?坦克呢?”“完啦,坦克巳经报销了!”一听这话,谭秉云才松了口气。毛和掏出急救包,就往谭秉云头上缠。这时,一串炮弹在他们身边炸开。谭秉云一把推开毛和,急声叫道:“快,快打第二辆!打,打!” 他提着枪摇摇晃晃地奔下公路,沿着路边的小沟,向迎面逼近的第二辆坦克冲去。这一动弹,鲜血又从扎紧的绷带里渗了出来,顺着脸颊流淌。谭秉云顾不得抹一下血,靠着还能看见的右眼,将最后一颗手雷向坦克掷去,眼前霎时冲腾起一团巨大的烟火,坦克“吱”地嘶叫了一声,骤然停下了,但马达还在轰轰地响着,炮口还在喷吐着火光。谭秉云一个翻身滚到公路上,端起自动步枪向着坦克扫射。他知道此时自己只有主动吸引敌人的火力,毛和才有机会靠上前去将坦克收拾掉。果然,敌人转动炮塔,炮弹、机关枪子弹一齐向谭秉云打来。趁这时候,毛和绕到坦克后面扔出手雷,将坦克炸毁。谭秉云跑上公路,看见后面的一长串坦克正拼命倒车逃跑。这时,毛和突然惊叫起来: “班长,人,人!”谭秉云蓦地回头,看见从巳被炸毁的第二辆坦克顶部钻出来一个美国兵。这家伙真是奇怪,双手下垂,脑袋顾耷拉在胸前,身子却还在蠕动。谭秉云一眼便识破了敌人的障眼法,这分明是坦克里的敌人顶出来的一具死尸。谭秉云没等尸体落下来,一把抓住坦克上的凹形铁环登了上去。尸体刚从他身边滑落下来,他端起自动步枪,顺着炮塔顶上的天门盖往里送进去,“嗒嗒嗒嗒”便是一梭子。坦克里发出几声哀嚎,随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谭秉云站在坦克上向南望去,敌人的其它坦克巳经跑得老远了。他回到散兵坑里,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时,才感觉到脑袋重得像磨盘,里面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在咬,伸手抹抹脸,满手是粘稠的血。绷带巳经没有了,什么时候掉的,他全然不知。毛和单腿跪地,再一次将班长头上的伤口包扎好。

  天巳经放亮了,一轮红日从高高雪岳山后露出脸来。美机开始对三九0高地进行狂轰滥炸,山头上碎石泥块飞溅,浓浓的硝烟尘土铺天盖地笼罩了公路。毛和巳经被谭秉云派回去要手雷去了,这段与敌最近的公路上只有谭秉云一个人。这时,一辆篷吉普车从北面疾驰而来吉普车不断地鸣响着喇叭,好像是叫好辆巳被谭秉云打 “死”的坦克让开道。谭秉云见车身上涂着醒目的白星徽,驾驶员穿着暗绿色的美军制服,戴着刚盔,估计这一定是前两天突破我军防线的敌人,企图与这支进攻的装甲部队联络。他睁着一只露在绷带外面的眼睛,端起自动步枪,瞄准汽车狠狠地打了一个“快放”。方向盘前面的玻璃碎了,驾驶员猛地歪倒在座位上。

  刚才汽车不断地鸣喇叭,倒把谭秉云提醒了,眼下这段公路巳经被堵塞住了,其余的坦克不会轻易进到这里,要收拾它们,必须到前面去截击。于是他走上公路,向南而去。走了大约一百多米,他看中了路边一处地形。这里,一边是山岩,一边是陡坡,陡坡接近路面的地方长着一笼笼密密簇簇的野莆萄,躲在里面,既能隐蔽,又能观察到南面公路上的动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回到了原来的散兵坑。正巧,毛和带着手雷回来了。不一会儿,排长也从阵地上下来,隔着老远便大声嚷;“ 谭秉云,毛和说你挂彩了,你快下去,我派别人来换你。”“不碍事的,我能坚持。排长,我巳经打出窍门来了,手雷往屁股上砸,没一个瞎的。” “不行,谭秉云,我看你伤得不轻,还是快下去。”排长见谭秉云头上的绷带血糊糊的,很替他担心。谭秉云对毛和发脾气:“你这小家伙,我叫你去领手雷,怎么告我的状?”毛和也劝他:“斑长,你下去吧,打坦克包在我们身上好了。” “你们这是咋搞起的嘛?我不就擦破了一点皮,有啥子关系?”谭秉云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表示他伤得真的不重。排长见谭秉云执意不下火线,只好勉强地点点头,叮嘱他几句,往阵地上去了。排长一走,谭秉云对毛和说:“我到前边去埋伏,你留在这里警戒北边。”毛和往北一看,叫道:“班长,怎么又多了辆汽车?” 谭秉云说:“你叫啥子,那是辆死东西。”没有掩体,没有堑壕,没有一门火炮支援,谭秉云趴在野葡萄丛里,双眼注视着公路前方。他尚未意识到历史巳经选择了他,由他来创造一个中外古今军事史上的奇迹,一个人,一支枪,三颗手雷,将要对付的是美军的重坦克群!这绝对让人难以置信而又是确凿无疑怕事实。很奇怪,作为一名普通中国士兵的谭秉云,此时境无一点畏怯与不安,当然也更想不到他正在创造奇迹,正在和即将创造的奇迹必然会为他以及他的民族带来一片辉煌!

  谭秉云的心里很实在,他估计敌人不容易发现他,即使被发现了,这里也是一个死角,炮弹、子弹打不着他,想用履带压他也不可能,坦克只要一离开公路,稍不小心,就会顺着陡坡滚下河去。他感到很困很饿,便拧开水壶,从挎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吃了起来。此时,偌大的战场上出现了暂时的平静,硝烟早巳散去,太阳斜挂在空中,天空蓝得耀眼。睡意阵阵袭来,扰得他上下眼皮直打架。唉,要能闭上眼睡它一觉就好了。

  他以顽强的毅力同伤痛、疲乏进行着斗争,使自己的意识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醒。敌人的坦克却迟迟没有动静。太阳升高了,天气异常闷热。谭秉云解开风纪扣,摘下一片野葡萄叶扇着脸。忽然,路面开始了颤抖。他兀地激动起来,狗东西,这帮送死的家伙终于来了!他丢下葡萄叶,将一颗手雷攥在手中。不一会儿,一串坦克拉开十来米的距离,“嘎嘎啦啦”地碾了过来。炮声轰鸣,炮筒像伸出壳外的乌龟脖子,左右转动,喷射出一团团火光。很快,坦克高大的黑影投射到了野葡萄丛上,葡萄藤在摇晃,土地在颤抖。他扒开葡萄藤,爬到前面的公路边上,拔出手雷上的插销,将手雷向巳经从他面前驰过的第一辆坦克的尾部掷去。当手雷还在空中打滚的时候,他巳经飞快地回到了葡萄丛中。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紧跟着山谷里骤然发出一长串炸鞭炮般的声响。他探头望去,坦克浑身冒火,炮弹、子弹在肚子里“啪啪”地爆炸开了。公路上一片混乱,所有的坦克都拼命地倒车,大炮机枪无目标地一阵乱射。美军装甲部队北进的道路被谭秉云成功地堵住了,他那满是鲜血与灰尘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微笑。或许,谭秉云当时并不完全清楚他所创下的奇迹的价值和意义。一个月后,在志愿军英模大会上,二十七军军长邱会作紧握着他的手说:“谭秉云呀谭秉云,你这位孤胆英雄,是天下最大的救命菩萨呀!你把美二骑兵师堵住了八个钟头,我们的大批同志才得以安全地撤过北汉江啊!”邱会作军长当即叫出曾政委,两位军首长一左一右,谭秉云居中,三人照了一张相。

  谭秉云的英雄故事,上了《人民日报》和《解放军报》,还被绘制成以志愿军英雄人物为主人翁的系列连环画,《反坦克英雄谭秉云》一书,在儿童中广为传颂。

  谭秉云从不以英雄自居,几十年后,朝鲜政府和人民却没有忘记他英雄自有英雄本色,是金子放在哪儿都会闪光。

  那是70年代初期,重庆江津县人民医院太平间外,经常会见到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人拉着一架板车,板车上放着一个深色的木匣子。来到太平间,他和助手利索将尸体整理好,抬进木匣子,然后他操中杠,将尸体往城郊的火葬场拉去。县城的人只要一见这人拉的这架板车,便惊恐地远远躲开,惟恐避之不及。即使这人不拉车,有人走过他身边也要捂住鼻子,似乎这老头身上有什么令人作哎的气味。县医院离火葬场有4公里远近,路面凹凸不平,坡陡弯急,一有汽车开过,便尘土飞扬,拉尸体的老头儿,时常是汗水淋淋,气喘吁吁,满面尘灰。如果遇上下雨天,则是满身泥泞。拉着车,不时他又停下,用毛巾擦把汗,喘几口气,并时时用拳头狠狠砸几下腰部,砸出“嘣嘣”的金属声。这位老人拉着板车,咬着牙忍受着身上的伤痛,忍受着烈日或寒冷的煎熬,忍受着世俗的轻蔑目光,还要面对着亲人朋友们的不理解。“拉死人的那个老头,肯定不是反革命分子就是右派分子,再不就是穷慌了找不到饭吃!”路人纷纷这样猜测和议论,还有人把他看作“下九流”,刻蒲的语言时时钻进他的耳朵,他却从不与任何人争辩,最多只是宽厚地苦笑一下。这位成天和死人打交道的老人正是时任江津县民政局副局长的谭秉云…… 共和国的特等功臣、一级反坦克英雄。

  《志愿军英雄传》与《抗美援朝英雄纪念集》均载:“谭秉云,四川省江津县人…… 在金化东南三九0高地阻击敌人,战功卓著。以手雷击毁敌人坦克三辆,打退敌人坦克群的进攻,阻止敌人八个钟头未敢前进一步,对部队、机关、后勤的安全转移起到了重大作用。1951 年9月2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领民机关特决定记特等功、同时授予‘一级英雄’。1952年10月 25日,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务委员会授予‘一级战士荣誉勋章’”。
  谭秉云于1923年11月13日生于江津县白沙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从小他给人放羊、放牛和打长工,受尽剥削和凌辱,过着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的生活。 1948年12月他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1949年5月,他参加了解放上海的战斗,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他不畏艰险跳进河里为突击部队推船架桥,在激烈的战斗中顽强地战斗了几个昼夜,荣立了三等功。1950年,谭秉云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随部队进入朝鲜,由于他勇敢作战,不怕牺牲,受伤不下火线,殊死坚守阵地,又荣立了两次三等功。这年5月,在战斗中负伤的谭秉云,带着身上的两块弹片,又重返战斗前线,终于在金化一战中成为名贯全军的大英雄。

  党和人民钟爱着自己的杰出儿子,谭秉云成为大英雄以后,荣誉接踵而来。1951年 9月下旬,他参加“志愿军英模代表团”回国观礼。29日,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礼堂,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地接见了英模代表,并同谭秉云亲切握手交谈。10月1日,他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观摩了广场上举行的国庆盛典。10月3日,他作为观礼团的代表,又出席了由朱德、彭德怀、叶剑英、聂荣臻等军队领导人为英雄们举行的酒会,聂帅听说谭秉云和他同是江津老乡,对他分外亲切,和他拉起了“乡弹”。开国元勋们一个个依次向他敬酒。此后,他又应中国妇联、共青团中央的邀请前去作报告。1952年夏天,朝鲜人民的领袖金日成在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的陪同下,在志愿军总部接见了他,他受到了金日成的高度赞誉。可是,一年多以后,生活却给谭秉云开了一个具有时代特色的“玩笑”。1953年一个寒风凛冽,梅花笑开的日子,谭秉云回到了他阔别巳久的家乡。他的年迈的父母、两个弟弟和一个弟媳,巳经搬到了白沙镇上居住。

  建国初期的川东,交通不畅,消息也非常闭塞,家乡人民居然不知道这位谭秉云巳经成了全国有名的大英雄。英雄跨进家门的时候,正值县房管所的两名干部登门向他母亲催讨房租。因谭母无钱,巳经拖欠逾时,两位干部的脸色煞是难看。谭秉云赶紧拿出转业费,这才将他们打发走了。到家的第三天,谭秉云上街打酱油,碰上了一个在县委机关工作的朋友。朋友问《人民日报》上登载的那位反坦克英雄谭秉云是不是他。这一问惊动了县领导,但他们居然不敢相信,担心遇上了骗子。县领导把谭秉云县里,验看了证件、勋章,为小心起见,又发电报到浙江金华谭秉云所在部队核实。部队很快回电,证实反坦克英雄谭秉云就是江津的谭秉云。于是,江津沸腾起来。县政府在广场上为谭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大会。县长亲自为英雄戴上了大红花。谭秉云是1948年淮海战役时参军的,任过班长、排长,荣立过三等功三次,四等功五次。转业回乡后,任过公安局副股长,民政局科长、副局长。其间,他也跌过一个大跟斗。1960年,整个中国在挨饿。这年的12月初,谭秉云科长带着民政干部们到长江北岸的油溪镇去开会,会间,有人提议为在家改善一下伙食,弄点雷管炸药到长江里去炸鱼。谭秉云同意了,而且还提供了雷管炸药。谁知,却发生了炸药罐提前爆炸的事件,三名前去炸鱼的干部一死二伤。谭秉云因此受到了严厉的处分,有人替他打抱不平,说他当时正在开会,没参予炸鱼,可谭秉云却不吭声,认了,带着家人从热闹的县城搬到了离城100多里之外的丹凤乡,担任民政局下属的一个耐火材料厂的厂长。

  走遍天下,恐怕也很难找到比他更“可怜”、更辛苦的厂长了。他吃在厂里,住在厂里,干在厂里,他这个厂长把厂里的大事小事全垒在了自己头上不算,甚至还长期顶着掏灰工的活。“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进厂买材料的,都把他当成个“掏灰工”了 …… 在担任江津县民政局科长和副局长期间,他长期呆在工地上,和工人们一道建起了全县第一个火葬场。在开工的最初一段时间里,工人因为胆怯,不敢去接触尸体,更不要说为死者穿衣、整容、搬运了。谭秉云便套上围腰,亲自拉着板车去县院运回尸体,亲自动手把尸体搬进烧尸炉里,并让工人们站在一边看他怎样操作。可要将几千年的风俗改变,又谈何容易!在当时,人们谈火葬而色变。面对种种阻力,作为民政科长的谭秉云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为宣传火葬,他忍受着高血压、肺气肿、胃溃疡等七八种病痛和战争留在他身上的伤痛折磨,走街窜巷,爬山涉水,向群众宣传,谁家死了人,他经常是亲自登门作工作,工作作通了,他亲自将死者搬上板车拉走。工作作不通,弄不好还要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恼羞成怒的,偶尔还会向他动拳头。更有甚者,有时尸体拉到半路或拉回了火葬场,家属反悔,又追来再弄回去土葬。过春节了,在这家家团圆的日子里,地处荒郊的这个特殊的场所显得阴森恐怖,职工们害怕一个人值班,谭秉云于是一人独伴孤灯守场,让场里的职工全回家团聚。而他家中,妻子儿女同样也在盼着他回家过年……

  谭秉云好几年都在这种艰难而尴尬的境况下强撑着。值到后来人大为“殡葬改革”正式立了法,成为一项强制性措施,这项移风易俗利国利民的工作才得以顺利地开展起来。后来,他又担任过县民政局副局长等领导职务,可无论职务是升是降,无论工作环境如何变化,他始终抱准一个态度,绝不居功自傲,绝不给组织讲任何条件,提任何要求,一切服从党的利益和组织的需要。1983年春,他给县委组织部写信:“我今年巳经59岁了,自参加工作到现在,虽然巳工作30多年,但因文化水平低,没有为党和人民作出多大贡献和成绩,自己感到很惭愧。我头部负过伤,工作起来感到困难,在领导岗位上起不了应有的作用,再呆下去,只会对党的工作造成不好的影响,特向组织上提出申请提前离……”组织部的领导传阅了这封信,不少同志读得眼睛发潮――这与那些伸手要官要权、或拿钱买官买权,惟恐自己吃了点亏的干部相比,反差是多么的强烈啊!

  离休后的老英雄,并未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他把自己的全部爱和情转移到了发那些缺胳膊少腿、耳聋口哑、呆傻无依的残疾人和孤儿身上。每逢节日,他都要撇下自己的亲人,到孤儿院里和孩子们一起度过。年过花甲的他,给孩子们讲故事,说笑话,捉迷藏,为福利院和孤儿们作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了给那些不具备正常人体能和技能的残疾人谋一条自立之路,他还带着一帮残疾人前往白沙,找到镇上著的“何板鸭”,请求“何板鸭”收下他和这帮残疾人为徒弟。“何板鸭” 感动不巳,对谭秉云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老英雄有共产党养着,衣食无忧,还为这些残疾人操劳受累,我这个个体户,还能不帮忙吗?教,就冲着你这老英雄的面子,我一分钱不收,白教!”

  谭秉云是国际主义英雄,他的英雄形像屹立在中、朝两国人民的心中。他的事迹,记载在中、朝两国的史籍上。朝鲜战争结束20多年后,金日成访问中国,专门向中国政府提出要见反坦克英雄谭秉云。
  1991年1月8日至18日,谭秉云等十二名曾被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务委员会授勋的前志愿军老英雄,受到朝鲜政府的邀请,重返三千里江山。在朝鲜各地,鲜花、掌声、笑脸簇拥着他们,朝鲜人民给了他们国宾般的最高礼遇。谭秉云告诉笔者,此行他感到最激动的是,在平壤朝鲜人民军军事博物馆里,他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接受朝鲜妇女献花时的那张巨幅照片。而最令他遗憾的则是,他未能回到过去的三九0高地,他只能站在板门店北面的山坡上,隔着森严的军事分界线,向着他曾浴血战斗过的金化东南方向、那高耸云天的雪岳山峰长久地驻足遥望…

星期一, 十二月 11, 2006

萨苏:铁与火的南疆(下)

萨苏:铁与火的南疆(下)

这背后就是精确的射击技术,还有平时对设备的不懈良好维护。所以三十八军有把握拿第一,用老参们的话说:没有金刚钻,不能揽瓷器活,别的部队,他不敢这么干。
万岁军,真傲气啊,傲视千军阿!听说当年张灵甫的整编七十四师,也是这样的风貌,看来古今中外的精兵都有一样的地方。
打老山,中国炮兵可算打出了威风,真正步兵的冲锋,已经是清扫残敌了。
越军的工事修得十分坚固,他们打美国人有经验的。比如标准的半永久防御工事,几乎全是半地下式,射口很低,先搭起框架,架一层钢板,上面横一层,纵一层,再横一层三排碗口粗的原木,南方的硬木坚硬如铁,火烧不坏,就是火焰喷射器也没办法点燃。上面铺波纹钢板,再上面是三米厚的红土覆盖层,顶上再加两排交叉的碗口粗原木,覆盖波纹钢板,最后压三层沙袋,盖伪装绳网。够坚固的吧?
战后到越军阵地上看,中国军队的大口径加榴炮,只要一发命中,就把这样的工事变成一个大漏斗!里面的越南兵连全尸都没有!
就是这样,中国军队还打了二十多天的炮才往上冲。越南人幻想一个小时的炮击就拿下来,有点大跃进的味道。
但越南人也有优势和本钱,那就是松毛岭正面投入的战斗经验丰富的六个团精兵,老山南坡是缓坡,对攻击一方有利。张友侠呢,只有一个团,他还要分散守点,兵力捏不成拳头。
越南人不知道,这一仗中国军队的炮兵比步兵还多,就集中在松毛岭的背后,三十八军的老参告诉我们,中国军队的最重型的大炮射程15000米,老越的大多数口径也就咱们一半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敢和我们打对射!不过,他们对越南炮兵还是满佩服的,真是不怕死,被我们几倍的炮火压着打,人仰马翻,依然信守职责,自始至终顽强的掩护步兵的冲锋,越军炮兵的损失,绝不比他们的步兵少。
兵力优势之外,中国炮兵,还有一手绝招。
7月12日凌晨开始,中越两军在松毛岭前方全线展开激战,第一个回合中国前沿阵地除了李海欣高地全部失守。
越军步兵的单兵素质和步兵指挥令人钦佩,这是所有参加过对越反击战的官兵的共同看法。远距离炮战则中国军队占有绝对的优势。肉搏战中国士兵单兵也占据优势,平均每人体重比越军高10-15公斤且有较好的训练。

但是近距离的步兵战术越军出色,因为他们的中级指挥官都是越战或者柬战老兵,经验丰富,指挥灵活。中国军队则因为受到阵地点线的限制,在第一线上难以打出好的战术动作来。在许多回忆录中都可以看出,老山一战越军信守集中优势兵力的原则,经常在一个阵地上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
重头戏还是炮兵。
按照这里有关资料,越军应该有超过中国军队的大口径火炮,而且越军方面清水河后方正有一列平行于松毛岭的山地,是最好的炮兵阵地,可是实战中越军在那里并没有亮出比中国军队更凶猛的炮火来。中国军队在老山后有相当于一个炮师的火力(口径不详,但是应该没有使用203毫米炮,也没有使用自行火炮),越军顽固的和中国炮兵对射,勇气可嘉,但就象瓜达尔卡纳尔岛上一木支队用迫击炮和美军对射一样,有点儿不自量力。实际上当时中国军队的炮兵同时在执行四个任务:

第一,对一线作火力支援 -- 这个主要是营团属中口径火炮打。大口径炮也打了,下面还要提到。
第二,压制越军炮兵,破坏其炮兵阵地,
第三,利用远距离炮火打击越军来自水口村方向的三线援军和重要军事目标

第四,切断越军第二线部队和第一线部队的联系,这个是重头戏。
后面的三个目标都是大口径加榴炮为主。
就是这样还游刃有余。越军拼炮兵应该属于一个战术错误。李海欣高地的坚守迟滞了越军的脚步,他们被迫改奇袭为强攻,而中国第二线的部队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苏醒过来,越军的攻势变得艰难而缓慢了。更重要的是,中国军队的炮兵开始动起来。

一旦中国方面的炮兵动起来,战场形势就顿时发生了巨大的改观。

这时候,越军正发动第二次冲锋,李海欣高地守军非死即伤,表面阵地失守,第二线阵地全线激战。
当时38军的一个老参就在老山背后的炮兵部队里。最初,他们并不知道前线有多紧张,象平常一样按照密位开炮罢了,炮兵对战事的进展不象步兵那样直观。
邪门的是越南炮兵很快就开始反击了,向中国军队的炮兵阵地开炮,越南炮兵一般只敢打我们的步兵,和我们来炮兵对射,这属于非常罕见的事情,让炮兵们意识到今天事情有些不一样,炮击的速度明显加快。这位老参所在的炮营接到的第一个命令是:立即炮击李海欣(142)高地!
那就说明阵地已经失守了,形势严峻。炮兵们立即把炮口转向李海欣高地。正在这时候,张友侠的电话直接打进了营指挥所,可不是后来纪实文学里面央求炮兵开炮的口气,而是恶狠狠的威胁:142上面还有我的人,打死了你们负责!
确实,李海欣高地的守军还在坑道里苦撑呢。
可是炮弹又没长眼睛,不让越军立足,又不能打死自己人,这不是出难题么?老参说张友侠可不是疯子,他清楚炮兵有办法才这样要求呢。再说,没有这样的要求,炮兵也不能打了步兵老大哥阿。
怎么打呢?我对炮兵的具体战术不懂,但老参的比喻很明白,炮兵用了一种特殊的瞄准方法,就是以李海欣高地的最高点为圆心,扩散着往外打,就象水里扔石头形成的水波,最初的弹着点在中心,一圈一圈的往外围扩大。这样,落弹比较分散,而且一个点上连中两发的可能性几乎等于0。只要不是直接命中,坑道就不会被炸毁。而越军因为刚刚占领阵地,没有工事,照样要挨打。那要是一发炮弹正中坑道口呢? --- 那就没办法了,走楼底下还有让花盆砸死的呢。

他们的炮火够凶的了,但是更凶猛的炮火并没有投向李海欣高地,而是砸在了清水河以北的开阔地上。就是老山这个下颌前面的嘴唇部位。地形限制,越军的一线部队不能埋伏太多,二线要通过这片开阔地才能支援上来。
当时老参曾经说过有多少部队朝那个方向开炮,但是我没有记下来,反正是半数以上的火炮都指向这个方向。可以肯定的是中国炮兵这一战打出了极高的水平。步兵报告,说他们看到了一个奇观 -- 炮弹炸出一道滚动的火墙,仿佛静止一样立在阵地的前方,在黎明前比照明灯还亮。越军只要敢于接近这道火墙,立刻就尸骨横飞。
战后总结,炮兵部队认为这道火墙对保证中国军队的胜利极为重要,这样,增援上不来,张友侠的一个团正面上,越军没有多少数量的优势,否则中国步兵虽然能打,毕竟不是兰博,能不能守住就很难说了。作战结束的时候,这位老参到松毛岭上去看,越军在中国阵地前的遗尸有两个部分,泾渭分明。一部分是从山脚到阵地前沿,最前面的离张友侠指挥所只有不到三十米,接近肉搏距离了!上千名士兵全都是头冲着北方,象晒的干鱼一样,很多士兵衣衫褴褛,连鞋都没有,可是身上挂满了武器,手榴弹,子弹,刺刀。。。 -- 中国守军当时都很慨叹,说看了这场面眼睛发酸,越南政府实在对不起这些勇敢的兵啊。还有一部分就是山下清水河方向了,那里,简直就是屠宰场,植被全都不见了,越军的尸体和装备都是碎块,无法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这就是那道火墙的功效。
这道火墙就一直屹立着,直到天亮,越军的增援就是上不来。
而步兵们还看到另一个奇观,那就是天空中不断闪现象礼花一样的闪电。

这个场面炮兵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们明白,那是双方的炮弹在半空中相撞了!

因为中越双方都集中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炮火在对射,试图敲掉对方的炮兵阵地。
老参讲,越南小鬼子炮算打得准,可是咱的炮兵阵地隔着一座松毛岭山梁,他看不见阿,所以命中率高不上去。令越南人莫名其妙的是,他还击得越凶狠,损失就越大,越军的火力到天亮就开始顶不住了 -- 不是不想打,而是能打的炮都被中国军队干掉了。
越军这时候就开始了一个更莫名其妙的举动。他们发疯一样的猛攻169高地。

后来中国军队判断,越军狂攻169高地是他的另一个错误。
从当时的报道可以知道,老山作战打到第二天中午,炮兵的炮弹打光了,有一个小时的火力缺口。越军援军冲上来,全力拿下了八里河东山与松毛岭之间的169等多个高地。169高地是松毛岭二线的门户,虽然重要,但越军当时已经在150高地打开了中国军队阵地缺口,不需要拿下169,也可以进攻松毛岭主阵地了。如果他们这一个小时全力中央突破,恐怕张友侠真的会休克过去,一个不巧松毛岭要打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烂仗,鹿死谁手很难说。
而越军却中了邪一样,集中全力向169疯狂突进,一定要占领而后快,结果,等他们拿下169,中国炮兵的炮弹也到了,越军败局已定。

越军为什么认定169如此重要呢?

从截获的越军电文得到了答案。

原因是越南炮兵被中国大炮打惨了。

从后来掌握的情况看 -- 也不知道中国方面怎能知道的那样清楚。中国军队的炮弹象长了眼睛一样直接打中越军炮群,甚至越军刚刚打完一炮,不到一分钟就被连人带炮炸飞。越军曾经冒死转移阵地,可是在新的阵地上结果完全一样,甚至有中国炮弹打进了越南炮膛之说。

中国军队的炮怎么打得这么准?越军指挥官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从地图上他得出了答案:169!

因为169高地的位置和高度,越军认定中国方面在169高地上有一个炮兵观察所和指挥所,所以能够俯撼越军炮兵阵地,指挥炮火准确射击。

因此越军电令前线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拿下169高地,否则炮兵无法提供火力掩护。难怪越南步兵打169打得眼睛都红了。
问题是169高地上根本就没有炮兵的人,只有一个步兵排。老参说:那地方炮弹一炸一团烟,三十公尺以外人鬼难辨,谁会把炮兵观察所安在那里阿?看地图指挥作战,越南人啊,官僚!
中国炮兵怎能打得这样准呢?靠炮兵观察所是传统思路,越军指挥官的想法符合常规。

问题是中国炮兵当时依靠的并不是炮队镜和方向仪,这次越南人吃的苦头,当年美国人都没有给他们吃过 -- 越战的时候还没这个技术呢。

中国炮兵当时能够占据优势,重要原因是使用了先进的雷达系统。而这套雷达和普通雷达不一样,它不需要象传统的炮瞄雷达一样照准目标来指挥火炮射击,而是深深的隐藏在中国军队的后方。炮打不着它,它也看不见越军阵地。 -- 当然这也是越军侦察人员没有发现它的原因。

那怎么指挥炮兵射击呢?

这是因为它的工作原理比较特殊,这个雷达天线朝天,不用转动,扫描范围囊括整个老山越方正面。它不看越南人也不看越军阵地,专门琢磨天上飞过来的越南炮弹。大家知道炮弹是不会拐弯的,都有一条固定的弹道,只要越南炮弹出膛,中国军队的雷达就开始追踪它的飞行轨迹,得到三个点,加上风向影响,就可以准确计算出它的弹道,雷达联机的计算机里面,预先储存了中越双方战场的地形图,只要弹道计算出来,马上就可以接着算出越军火炮的位置,位置精度正负10米。甚至可以根据其弹道推断出越军使用的是什么火炮!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雷达站直接通知炮营:方位多少多少,越军某某种类火炮某某门。

记得《渡江侦察记》么,当年咱们赔上一个周长喜,花两三天功夫才能搞到的情报,这玩意儿三五秒钟就搞定了。更狠的是这玩意儿长的是复眼,一次能跟踪二十多个目标,也就是说就算你越军二十门炮同时开火,它照样可以指挥炮兵同时敲掉你二十门炮。越南人越是拼命反击,损失越惨重,因为他们没有琢磨过来,对付这样的雷达你只有一个办法 -- 那就是不要开炮,你不开炮,空中没有炮弹,这雷达就拿你没辙。简直和神话里的照妖镜差不多。固定了点再打不着,那也太看不起中国炮兵了,这是最基本的功夫阿。

结果越军炮弹还在空中飞呢,中国炮弹已经出膛直奔越军炮兵阵地而去了。一边是盲目的覆盖性射击,一边是大炮盯着你脑门搂火,本来中国炮就比越南炮多好几倍,于是在步兵眼里,就看见越军一发炮弹刚刚出炮口,一群中国炮弹已经象萤火虫一样跟过去了,很多越军火炮根本来不及开第二炮就被炸飞。步兵阵地上欢声雷动。越军169炮兵旅的火炮越来越少,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已经不是一群炮弹往一门越南大炮上招呼,而是越南人一开炮,中国炮兵的各个阵地就争先恐后的向它开火,“一群群的炮弹象赶集一样”,这是炮兵部队赵扣斌团长回忆录里写的话。

不到八个小时,越军一个加强炮兵旅,就被活活打瘫在阵地上。这一次炮战意义深远,从近的影响说,越军炮火被彻底打垮后,占领松毛岭前沿的越军失去火力掩护,为中国军队七月十三日下午的大反攻提供了充分条件,中国军队收复几个丢失的高地,都只有越军挨炮,越军的炮兵基本保持沉默,也许是没炮可用了,也许是吓住了。。。从远的影响说,此后越南炮兵基本失去了和中国炮兵进行对等炮战的勇气,若干越军指挥官曾经进行过尝试,没有一次不是输得很惨。这一战确立了中国方面在老山战线的火力优势。

关于这台奇妙的雷达之出身,有瑞典,英国两种说法,兄弟所了解的情况,从瑞典进口了两台,从英国进口了两台,性能基本相同,但都带有仿制样品的性质,进口两家的产品,是为了进行比较。也就是说,一台放到前线作实战检验,一台由国防科工委拆零件研究仿制。实战证明,这种被称为“相控阵”的雷达对炮兵来说如虎添翼。总之,科技建军,科技强军,老山守军是第一批受益者。

有资料提到中国军队的雷达站遭到越军袭击,这是实情。至于被毁的是瑞典的雷达还是英国的,就无从知道了。这个我在三十八军期间没有听到,而是后来听人讲过,基本事实是不错的。那已经是老山战后很久了,越军才摸清了中国雷达站的位置,干掉了XX军区侦察大队的警卫人员,把这座雷达炸毁了。越军在投入作战前两次潜入雷达站侦察,直到有绝对把握才发动突击,战斗打响十分钟完成任务撤离,毫发无伤,从作战角度上的确是精品。

有说法讲这是越南特工干的,则似是而非。因为这支越军沉着镇静,组织严密,动作凶狠而老练,能够干掉 XX军区侦察大队的警戒,那不是越军普通特工队作得了的。真正的凶手是越南人民军陆军总司令部直属的特种部队所为。这是中越作战中中国军队的一次重大损失。特种和特工一字之差,不可同日而语。

幸好当时中国选取了两家的产品,所以,所以立即把备用的那家设备送上了前线,依然保持了作战优势。

当时还有一种雷达可以测量越军迫击炮的弹道,是一种可以机动的小型雷达,没有独立的雷达站,产地不详。

这支越军的特种部队,最终还是消失在了中国的土地上。

怎样消灭的这支越军,按说这和本文的主旨无关了,我所了解的内容也比较少,只能尽力而为,把我所知道的和大家分享。
越军特种部队的覆灭将来可以写一本书,据说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怎样捕捉到越军的行踪,具体情况不详。粗粗看来,作战颇为简单,南京军区调集侦察部队实施反击,做法是用另一台雷达为诱饵,越军上当中伏,全军覆没。

如果真的这样简单,那越南特种部队也就不叫特种部队了。据萨所了解的情况,里面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

首先“南京军区侦察大队”的称号就不对,这次“特种对特种”的作战,是当时正在雏形的中国特种部队实施的一次成功行动。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一来中国至今对特种作战保持缄默,二来当时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确实还没有成立,三来这支部队的前身和南京军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 和渡海作战的目的有关,不过估计不会有抓人的任务,因为不论台湾方面如何说,说到底他们还是中国人,而中国人为代表的东方军队在作战中的表现无一不象狡狐,出手就把对方统帅抓了去,近代东方军队无此先例,倒是阿拉伯老哥出过不少洋相,--- 传成这样的番号不足为奇。

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现在已经有所曝光,这支在南疆立功的部队,前几年兵器知识杂志曾经登出过一张他们的照片,没有什么内容,外行人也不会注意,但是他们印刷粗糙的臂章暴露了其真实身份,那是一种凶猛的猫科动物,也正是这支部队的代号。
当时这支部队没有番号,我倒愿意给他们一个绰号,就叫做“周瑜部队”好了。

为什么叫做“周瑜部队”呢?因为据说他们的指挥官是一个带眼镜的陆军军官,而且酷爱音乐,能自己谱曲,在军中称为美谈。戴眼镜的军人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才能,根本就不会存在于军队之中,“周瑜”也一样。从当时的简报看,他们出发前进行了仔细的训练,并责成前线提供相当的情报,到达后,一星期就捕捉到了越军,并在地方部队配合下将其歼灭,他们到达的同时,中国炮兵对越南纵深进行了两次惩罚性的炮击。

根据若干蛛丝马迹,萨认为这一仗更重要的功夫在盘外而不在战场,当越军出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灭亡。其过程应该是这样的。

中国军队对袭击作战的针对性训练和演习是在后方而不是前线进行的,现代的观通手段为他提供了丰富的现场地形情报,甚至很可能效仿以色列人预先制作了现场仿真环境来实施演练。同时,收集的情报,证明那支神秘的越军特种部队还在当地活动而没有回后方。这就突出了两个要点,第一,“周瑜部队”的袭击真正实现了突然性,越军直到挨打对他们的存在一无所知;第二,越军特种部队留下,当然不是为了辅助前沿部队作战,他们的目标,必然是中国军队补充上来的第二套雷达,因此,诱饵也就好定了。
尔后,中国炮兵有意发动两次炮击,给越军造成压力,迫使越上层催促这支部队出击。可以说,是越军的上层指挥官把他们的特种部队注入了死地。而“周瑜部队”从到达前线,就一直在固定的地点埋伏,依靠其出色的军事素养,真正象一片落叶一样隐藏在滇南的密林山岭中。至于他们如何推断出越军的袭击路线,则不得而知。
战斗的过程激烈而短暂。越军发现上当,虽然遭到围攻,但依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突破了地方部队的阻击线,按照预定路线紧急撤离。然而,在他们撤离的路线上,早已张开虎口的“周瑜部队”在极近的距离上发动了袭击,由于中国人的训练,武器,人数,时机,地形都占有优势,越军几乎来不及抵抗就大部被击毙,越军指挥官和四五个部下退到在一个山坡上抵抗,宁死不降。
如果把越军弹药耗尽,也许可以抓到活口。但 “周瑜”下令狙击手开火,结果越军全部被击毙。从东方军队对俘虏问题的看法出发,我认为“周瑜”的做法与其是残忍,更像是一种“惺惺相惜”,一种对于敌方优秀特种部队军人的尊重,我想他若自己落到如此地步,也是宁愿战死而不愿被俘的。在战斗结束后,中国方面为越军阵亡人员立了一座墓碑,中国通知越南方面,随时可以将这些越方人员的遗骸运回国内。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支狡诈而凶悍的越南特种部队,其指挥官却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女军官!她在知道逃生无望的情况下带头向中国军队的阵线猛冲,被当场击毙。
眼镜和女人,谁能想到中越两国最精锐的部队主官,却带着两个和军人形象颇为矛盾的特征。

我曾经奇怪,这位“周瑜”为何默默无名呢?军中的朋友告诉我,如果进行英模报告,这样的军人就变成了“国宝”,大概是不会参加下一次战争的,而“周瑜”这样的人物,是特种部队的老祖宗,怎么能随便亮相?如果计算中国特种部队的奠基人,绝对应该算上“周瑜”。非常遗憾的是,中国特种部队正式成立不久,这位“周瑜”就遇到了不幸,-- 不是阵亡,而是在回营的路上发生交通事故身亡 -- 连雷锋那样的因公殉职都不是,就是一起简简单单的交通事故,肇事的是一辆违章的大货车....这位能谱曲的特种部队指挥官,哎,可惜了。

这是老山作战之后的事情了。
顺便说一下,在老山守卫的中国军队中也有女兵,当然她们不是特种部队,而是卫生兵,这些“火线天使”是士兵们的偶像。一个猫耳洞里如果进来一个女兵,那就是整个阵地最闪亮的一个点了。越南军队打别的洞那是正常性对抗,可是如果试图进攻这个女兵,那麻烦就大了,周围几个猫耳洞的中国小伙子会一齐跟你拼命。以至于越南人得出个结论,中国女兵万万惹不得。这个可能是夸张了。不过中国女兵下猫耳洞肯定有过的。

松毛岭防御战的高峰是七月十三日上午,越军前线部队突破150高地防御,张友侠收缩兵力,在松毛岭主阵地和越军对峙。越军向前突进到张友侠团指挥所下方的山谷里,从那里架起迫击炮对中国军队的阵地猛烈炮击。

这时,炮兵拒绝了步兵请求炮击这伙越军的要求。

步兵说:打吧,我给你磕头了!炮兵团长赵扣斌还是一句话:不打。
不是炮兵傲气,是真的不能打。当时三十八军的一位老参还是十四军的炮兵排长,他说:“没法打阿,我们团都是加榴炮和榴弹炮,弹道比较平,榴弹炮好一点儿有松毛岭挡着也打不到岭下的山沟阿。我们的炮弹都擦着松毛岭的山脊,象剃头似的,还是打到越军身后去了。我们团长不敢再打近了,那时候我们装的是触发引信,灵敏度很高,打中根树枝也会爆炸,那不就成了用空爆弹打张友侠了?”
步兵也明白炮兵没办法,把大炮搬上山那根本不可能,但自己阵地的近程炮火不够狠,还要打越军步兵,无法打掉越军炮火,只好报到师里求援。

这样,就给了装甲兵一个参战的机会。
因为老山背后,有五个坦克连,一直在待命出击。
装甲部队在老山一线名声不佳,被步兵称为“死猪不怕开水烫”,因为坦克兵都倍儿精神,倍儿上相,不象步兵在前线洞里简直连裤衩都不穿。问题是老山地形崎岖,用不上他们啊,当兵的老在后头趴着,那谁会瞧得起你呢?
从七一二打响,装甲兵就等着让他们上去,但是没有任何消息。也是,坦克又没有翅膀,能飞上李海欣高地么?好容易等到上午,通报越军装甲部队出动了,坦克兵们一片欢腾 -- 中国的装甲部队打仗少,有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没想到几分钟以后通报,我军的排炮打中越军坦克,越军坦克两辆被就地击毁,一辆被掀翻落入清水河中,其余从水口方向逃跑。。。搞得装甲兵象泄了气的皮球。
现在命令终于下来了,命令他们驶上松毛岭东侧山脊,打击越军一线冲锋部队和携行火炮。
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战术,因为坦克的机动性比普通大炮好多了,可以上山 -- 当然松毛岭的坡度也够驾驶员喝一壶的,-- 而且适于直瞄射击,还不怕越军普通步兵火器。前面提到姓常的老参就是老山装甲兵出身,他的坦克一爬上山,就把他吓了一跳。

他吃惊的是越军依然保留了“旗手”这个古老的建制, -- 我军也有旗手,那是夺取老山时的临时职务,一般作战是没有这个危险的职位的 -- 而越军步兵居然簇拥着旗手,举着军旗向中国军队阵地猛扑,那气势还真有点儿吓人。

坦克的炮弹把越军的直瞄炮火和旗手一起打掉,越军失去了跟随的目标,后退下去,他们用各种火器向坦克开火,但是在两千米的距离上对坦克的装甲毫无用处。常老参的部队只有一个北京兵负了伤,他冒险跳下车给坦克指路,一颗越军重机枪子弹打碎了他半边的牙齿。对这样的英勇行为装甲兵嘲笑的却很多,因为这个北京兵曾经嘲弄大家:“老山,北京也有个老山,离八宝山一站地。”大家都说中这一枪是因为乱说话,否则,子弹干吗不打他的屁股?目标可大多了。
其实,科技人员给老山带来了好处,也带来了麻烦。当时老山炮兵储备了3.5个基数的弹药,什么叫一个基数呢?就是一个战斗日的预计消耗量。结果打到中午,只打了半天,3.5个基数的炮弹全部用光,大炮居然断顿了!中国炮兵的火炮射速超过了预料的三倍,让炮兵专家们大跌眼镜。不过,后来炮兵的看法,用炮弹垒一千多米长的火墙,那再加三个基数也不够用啊!
幸好广西地方全力支援,连运猪的车都换了运炮弹,老百姓也真帮忙,不记代价的往上送,结果一个小时后,中国大炮再次开始怒吼。
时机太好了,越军看到中国军队炮火出现间隙,认为成功在望,一方面二线部队全部打到一线,一方面出动摩托化部队一个团,紧急赶来支援。谁知中国方面炮弹到的这样快,这一个团的车队刚过水口村,就遭到毁灭性的炮火打击,越军未及下车就被打得死伤惨重,越军纷纷跳入一口水塘逃避,结果一颗大口径炮弹正中那口水塘,当即把水塘变成了浑红色的泥潭。越军在一线发动了营连级的集团冲锋 -- 曾经有我军官兵惊异于越军为何采取如此疯狂的战术。事实是越军已经没有退路,背后就是中国军队炮火构成的火障,前面是居高临下的中国步兵阵地,反正不降即死,所以干脆发动了这种自杀性的大规模冲锋。
“肉弹”到底是挡不住子弹的,中国军队在大量消灭越军有生力量后,于下午发动反击,越军历尽千辛万苦拿下的142,169,150,33,33副等高地,转眼被中国军队夺回,越军败局已定,被迫下令残军总撤退。
似乎中国军队对撤退中的越军并未进行特别凶狠的打击,还是比较客气的。从此越军再也没有拿回过老山战线的主动权,直到中越双方最后走向和平。

出国以后,有一次妻子在学校遇到一个越南留学生,她听多了我讲述越战的故事,就询问那越南人怎么看中越战争。

那越南人说他们赢了。

怎么赢了呢?

越南人说:自从1984年一战,越南就不再在前线放置重兵了,因为那是怎么打都打不赢的。越南人以后忍受了委屈,在阵地上尽量和中国方面建立友好的关系,感化中国军队。最后,中国人终于答应和平了。和一个强大的邻国相处,而使它最终接受和平,所以,我们赢了。

妻回来和我说起,问我他是不是在吹牛?

我的一个朋友说,他去年到越南去旅游,看到一个越南警察野蛮的殴打一个小贩,他就上去“抱不平”。结果那个越南警察理直气壮的说:“这个人一定要打,这个人太可恶了,他竟然敢欺骗中国同志!”

。。。。

萨觉得,如果越南人讲的“赢”是获得了和平,那么,就不必和他认真好了。我所见到的军人,没有一个畏惧战争,但也没有一个热爱掠夺和征服。徐良说得好:“我们去战斗,就是为了保卫和平。”和平,是每一个人的渴望,特别是那些在最前线战场上的军人,恐怕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热爱和平的群体了。如果战争的结尾是和平,那么,这就是人类全体的胜利。

那么,南疆长眠的烈士们呢?

就象诺曼底和卢沟桥的英灵一样。

没有他们,就没有和平。

愿我们的战士永生,愿我们的战士能够听到这和平的钟声,也愿这种声同样被越南的士兵们听到 -- 无论是活下来的,还是死去的。
[后记]

写这篇文章,我曾经犹豫再三。

因为我知道这篇文章写完,可能会带来很多问题。

这篇文章的素材,来自我所接触的军人的讲述。我本人喜欢军事,但是属于爱好而已。对于这些素材,有许多我觉得颇可推敲,甚至有些内容,我认为和权威的记载,大有冲突之处,这让我颇为踌躇是否把它们写出来。

我也知道军人中少不了喜欢吹牛的家伙,特别是要维护部队的荣誉和军种的荣誉的时候--- 他们吹牛的时候也一样可爱。

也可能他们是和我这个毛头小伙子开玩笑,我去三十八军采访的时候只有十七岁,人家犯不着和我认真。

可是我决定还是无论如何写下来。

为什么呢?

我想到了在南疆战斗的那些兵,那些我们中国人的兵。这些材料里,哪怕只有部分是真实的,我也不愿意我们中国士兵的英勇因为自己的犹豫而被历史遗忘。为了牺牲者,也为了曾经在那里奋战的士兵们,我要把它们全部写下来,也算是尽了自己作为爱他们的人的一点责任。

[全文完]

萨苏:铁与火的南疆 (上)

萨苏:铁与火的南疆 (上)


对越反击战过后几年,作为学通社的记者,萨们到部队蹲点写稿呆过一个月,我们的大姐大晓筠带队,专题是《新一代的人民子弟兵》,主要是向学生读者介绍新一代的解放军,荣幸的是我们这批孩子还参加了当时在华北北部的那次大规模装甲兵演习。采访的结果在《大学生》等刊物上发过几次专题,反响不错。

我们去的部队,驻扎在河北,号称天下第一军,熟悉我国军事的朋友大概猜得出是哪一支了。哈,正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三十八集团军!就是威名远震的“万岁军”!我们采访的是它的一个重型装甲师。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军歌:“平江起义上井冈,铁流向北方。。。”,有在该部服役经历的朋友当知道这首歌。

陆军第三十八集团军的主力并没有参加南疆作战(军侦察大队参加了两山轮战) -- 的确,护国宝刀,岂能轻出?打越南还用不着他们。从兵种上说,这支部队的主力是实施集群打击的重型战车和自行炮兵部队,用于丛林作战也不太适合。那么,我们的采访怎么和对越自卫反击战挂上钩的呢?

打过七九年反击战和老山战斗的官兵在部队是“宝贝”,三十八军是陆军中的“老大”,因此要人的时候“骄横”。我们所见,该师颇有一些参战的官兵。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对这方面的采访任务。当时我们这些毛孩子被郑重其事要求过不得问和作战有关的问题,好像是避免泄漏军事机密,说的一本正经,听的也紧张认真,小记者们觉得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今天写下这个标题之前,还和在国防大学任教的一位朋友问了问,这些写了行不行?他说你就写吧,只要不丑化解放军的形象,你道听途说的那些算不了什么。

好吧,那么可以写了。好在我当时的采访笔记还在,几次搬家都没有舍得抛掉,虽然内容不多,部队番号等等都在,总算是一手材料,希望给爱好军事的朋友带来一些算是“新”的旧闻吧。当然,时间久,有疏漏的地方在所难免,请熟悉的朋友指点,如果有参战过的朋友指教就更好了。


一. 第一辆被击毁的越军战车
我采访中接触最多的是一个“红军团”(不说番号了,名副其实的红军团就两个,38A一个,沈阳军区一个,熟悉的都能猜出来),我们参加演习就是坐他们的步战车去。

步战车大家知道么?就是履带式装甲步兵战车的简称,这玩意儿既不是坦克,也不是装甲运输车,它外形低矮,装有中口径火炮炮塔,能带反坦克导弹,还能够载运七名步兵,最厉害的是车体材料好,坚固而轻捷,比59中坦克快,越障性能还好。步战车内部也比坦克舒服,带有减震系统。当时这玩意儿还少得很,那时候全军都看他们的试点呢。

因为是新武器,整个团也就四五台的样子,所以不是首长坐,就是客人坐。整个演习期间,步战车最出风头,在战车编队中如同矫健的猎豹,忽前忽后,机动飘忽,相信给参观演习的高级军官带来了深刻的印象。那一次以后,中国军队才全面开始装备步战车。

我们和军人相处融洽,而且这帮小记者们中间也真有发狂的军事爱好者,不免疯狂的“追剿”官兵们在南疆的战场轶事。当时我们能接触的除了宣传部,主要是几位参谋,后来发现,他们都在南疆有过参战经历,其中有一个外号叫“炮手”的战功最为传奇。

作战情况,从他们那里听来的大多数和我们宣传的差不多,只是具体得多。他们当时都是下层指战员,如果问对越作战中部队高层的情况,这几位参谋也不清楚,有个印象他们说1979年杨得志将军也没有亲临前线,按照军官们的看法是老将军毕竟年龄大了,养成的指挥习惯比较老化,不一定适应现代战场,还是留在后边好,不然添乱。杨是明白人,所以不去干涉具体的战术指挥。

至于具体战斗,参谋们就有的说了。他们讲部队普遍反映火力不足,还有就是越南人的穿甲弹比较厉害,作为装甲兵他们有切身体验。单兵素质我们好,身体也好,可是作战经验不行。上面说到的那位“炮手”,是从坦克部队直接提到长沙炮校的(战后上边让他挑装甲兵学院和长沙炮校,他想换个家伙玩玩,这位装甲兵就上了炮校)。他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云南战线上荣立战功。

当时此人在14军的某师,还是59中型坦克的坦克兵,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后该部奉命包抄越南老街市的一个车站。

战斗夜间开打,连着打了两天还没有拿下老街 -- 我们看报纸印象似乎中国军队打过去摧枯拉朽一般,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越南人在老街的部队是地方省防军,打野战不行,可是防守相当顽强。坦克部队一直给步兵作火力掩护,直瞄打火力点。第三天中午,他们强行穿透老街市区进行穿插的时候,突然和越军的装甲部队遭遇了。

当时“炮手”的战车是首车,按照命令快速通过越军控制的地域,见到有威胁的火力点只用机枪还击,并不恋战,因此进展神速。打到纵深,他们在公路上急转弯,忽然发现正前方迎面开来一辆越军PT-76水陆两用坦克,接触的瞬间,双方都傻了。

越南人傻是因为中国战车部队穿插得太快,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傻是因为一直没有碰到越南人的装甲部队,进行坦克战的思想准备不足。这个时间很短,等反应过来双方几乎同时开炮!

结果,越南人的炮打飞了,我们的炮打中了,可是小小的PT-76愣是打不穿,挨了一炮虽然不再还手可是还往前走,把我们这位“炮手”急得一炮一炮接着打,也顾不得去想水陆两用的PT-76怎么这么结实?! -- PT-76苏联设计,行家说法装甲象纸一样薄。好在这个镜头没有持续多久,越南人不是被震晕了就是被打蒙了,操纵失灵自己翻了车,滚到山坡下面去,燃烧起来,坦克手被俘。据说这是我军在云南方面击毁的第一辆越南坦克。

事后才发现当时中国装甲兵也的确是蒙了,打坦克上的是杀伤弹,也就是带小钢箭的开花散弹,这个打坦克怎么打得穿?!该换穿甲弹可是一车人全忘光了。

这位“炮手”说其实也不怕,距离太近了,大不了撞它,59中重得多,结果也是一样,不过还是炮打的过瘾。

五九,就是五九式中型坦克,脱胎于苏联54式坦克,是中国装甲部队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使用的主要战车,因为其火力出众,装甲坚固而在此战中战功卓著。后来宣传中有“铁甲雄风”的说法,指的就是装甲兵五九式战车部队。“炮手”说,五九战车最优秀的地方,就是坚固。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中国装甲兵损失战车数十辆(指全毁车辆),但其中只有不到十辆是五九中。

中越老街攻坚战,在我所见到的战史上很少纪录,因为我军打得并不惨烈吧。而按照当时参战部队人员的说法,这一仗越南人打得十分顽强,顽强到什么程度呢?“炮手”那个连的坦克配属一个步兵营包打某车站(名字记不得了,按照回忆应该是穿过老街市区,到达附近的一个车站,不是老街自己的车站),打完一看,越南人的死尸有八十多具,俘虏只有两个,这两个后来还企图夺枪被打死了,实际上一个活的都没有抓到。

整个老街攻坚战抓到的俘虏不到十个,这个比例,快赶上日本人的武士道了。关于老街整个战役抓了多少俘虏,我曾从不同渠道打听过,确没有超过十个的说法,但这也是越南人谅山和同登以外,抵抗最顽固的一个地方。以后,俘虏就多了,这主要是二线的越军良莠不齐,很多是民兵和公安部队,而且失利以后士气不如最初了。

我们的损失也不小,既包括步兵,也包括装甲兵。

为什么在第一部分里面提到步战车呢?因为我们当时的话题就是从步战车开始的,部队的人说,要是七九年有这个,步兵的兄弟哪会损失那样大呢?

当时的作战模式,装甲兵负责开道,步兵跟着坦克往上冲,坦克叫做配属,步兵的机动方式主要有三种,实战检验下来都不太理想。

第一种是卡车运输,这个只能在战线后面,到前线不能用卡车,一来越南道路特别差,卡车不能越野,二来根本没有防御能力,对地雷也没有抵抗力。所以这种做法前线很少。

第二种是步兵搭乘坦克前进,但是敌军可以对坦克进行扫射,越军的高射机枪打平射,打不穿坦克,但是打搭载坦克的步兵,步兵根本无法还手,这个情况云南这边因为得到了广西方面的通报,注意了,损失比较小,但是广西方面损失就比较大了。

第三种是乘坐装甲车。中国军队那个时候使用的63式装甲车就是一个铁壳,而且速度较慢,车体挡挡弹片还可以,在越南人的反坦克武器面前根本招架不住,重机枪用穿甲弹就打穿了。而它主要的防卫武器 -- 顶置机枪周围没有护板,往往机枪手上去一个被打掉一个,没办法,中国军队的车队在公路上,目标是明的,越军藏在隐蔽物后面或简易工事里,我们看不到。

当时越南人最有效的反坦克武器中有一种叫做冰雹式火箭弹,苏联造,没有制导,但尾部有四片尾翼,平时贴在火箭上,一打出来火箭要转,尾翼就甩开,打得准,方向性好,效果比我们的四零火箭筒好。越军的战术也很巧妙,就是放开大路,坚决埋伏,放过我军的59中 -- 冰雹打不穿59中的正面装甲,专打装甲输送车,而且专打有两根天线的,那是我军指挥车的标志,和“炮手”他们配合的那个营,三辆指挥车被打掉两辆。当时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每辆装甲车都竖起两根天线,分散敌人火力。

实战证明,在越南的复杂地形,普通装甲车根本吃不开,美军的M113也吃过大亏。步兵都羡慕要是能坐上有坦克那样装甲,那样火力的战车就好了。

这大概就是我军后来开发步战车的原因,步战车有炮,炮手在炮塔里很安全,跑得比坦克还快,还能搭载一个步兵班,部队都说是好武器。实际上,现在中国陆军的步战车已经成了一线步兵用战车的主力,普通装甲车已经被放到后面了,即便是普通装甲车,它们的顶置机枪上也都加了简易半圆形的防盾,一套当时才1200元人民币,打仗的时候就能救机枪手的命,这是所谓血的教训。

但中国军队打得也不坏,14军也是中国陆军的主力之一,后来大名鼎鼎的“廖锡龙集团军”就是它,部队素质相当不错,过红河的时候(笔记如此,对么?老街那里有红河么?)损失比较大,以后,部队没有死板的挨打,步兵下车,发扬“小米加步枪”的风格,和越军巷战,狙击战,这样损失就直线下降了。当时“炮手”他们提供火力掩护,用的59式中型坦克,装备炮一门,机枪两挺,火力不错,但有个致命的问题 -- 观通条件差。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五九前身是苏联55式坦克,苏联坦克都是又扁又圆,视野很糟糕,第二,我们当时不重视通信这些软设备。部队形容,一演习,首长们就问:这次有多少坦克参加啊。好像国防现代化就是坦克多似的,质量建军当时还没有深入人心。结果,打起来步兵挨揍,坦克团团乱转,找不到目标。后来步兵也学乖了,专门安排一个人负责通知坦克掩护。怎么通知呢?步兵用枪托砸坦克的装甲,砸左边,就是左边有敌人,砸右边,就是右边有敌人,多少有些效果。更有胆大的坦克车长干脆推开车窗,露出身子指挥,这可是很危险的。

其中有一个战例说明中国兵还是反应挺快的。

那是越军驻守的老街公安局,步兵打不下来,叫坦克支援,开始叫来了一辆六二轻坦克,一露面就被越军反坦克火箭给打穿了。这才叫五九中坦克上。实际上中国当时有三种坦克参战,一个是五九中,一个是六二轻,还有一个水陆六三式。实战中五九和六二都有使用,六三用的比较少(好像只有后期广州军区一个独立坦克团参战),广西方面越南人扒开水库,当时我们的五九式还不能备便潜水使用 -- 德国人二战打苏联的时候坦克就可以潜水了,但是需要专门准备的 -- 到水深的地方只能用坦克往里填,装甲兵直骂六三式跑到哪里去了,可是因为上头没想到越南人来这一招,要也没有啊。“炮手”说六二坦克也不行,装甲象纸一样薄,只有五九能打。

能打是能打,越南人也知道中国坦克上来自己要完蛋,重机枪,高射机枪,火箭弹,没命的往外打,稍近一些反坦克手雷都扔。“炮手”的坦克车长一看,这样硬冲不行。他把战车撤到公安局对面的马路上,沿着马路高速横向驶过公安局门前,炮塔扭成90度对着公安局的楼,不开炮,只打炮塔里面的同步机枪,不停的减速加速,冲过去,再倒回来,反复的打,终于把越南人的火力点都干掉了。 -- 我们问:为什么不开炮呢?军官们告诉我们,那时候五九式运动中打炮有点没准(同步协调器不过关?),停下来就要挨家伙了!用机枪就不一样,越南人一般的武器打不穿五九,可五九的机枪手可以从容的干掉越南人的射手。

只用了十分钟,越军的抵抗就结束了。当然,“炮手”的坦克也是弹痕累累,他形容说中上带破甲弹头的反坦克火箭没什么,因为它靠射流,动能不全传导给坦克,感觉和自己开炮差不多,要是中上一发榴弹反而很吓人,动能全都传给坦克了,整个战车会被“崩”起来,镇得人耳鼻出血,不过,榴弹实际的威胁不如反坦克火箭,它没有希望穿透装甲的,火箭要是近了,还是可以打穿的。

中国的坦克部队在朝鲜战争后,就没有参加过其他战斗,缺乏经验,因此在对越作战使用上有一定偏差。越南北部地区山势险恶,道路崎岖,根本不适合坦克出动,强行使用,装甲部队有损失不说,也把原来机动灵活的步兵束缚在了公路上,入越作战十天以后,前线就很少见到坦克出现了。

坦克兵还记得吴忠将军这个人。吴忠,因为早年有追随四人帮的名声不佳,但据说他还是会打仗的,这几位参谋都没有跟过吴忠,只是装甲部队里面说,吴忠敢拍板。他曾经同意过装甲部队对五九坦克进行过一次现场改装。这也是相当传奇的一件事了。

那是在高平攻坚的时候,广西方面126师的部队打到一个叫做博山的山口,遭到越军一个特工营有力阻击,双方隔着一条小河对射,步兵要求坦克上去打,但是坦克部队不同意,因为那是个堤坡,坦克上堤顶去打,就暴露在对面的反坦克炮面前了,那是找死。

这个时候有个机械兵说五九坦克炮的射界是0度到某某度,但只要把炮管上面的一个仪器卸下来,再拆掉几个螺丝,炮口就可以朝下打,变成 –某某度。那样,坦克停在反斜面的最高处,车体不露出来,只露出半个炮塔,炮管向下,也可以伸出来打。这个主意不坏,但是谁敢干啊。天晓得一开炮会出现什么现象。

这时候吴忠来问了,为什么还没有拿下来,底下部队就说了情况,吴忠说你改吧,打好了,给你记功,打坏了,我负责。

结果就这样改了上去打。一举击毁越军反坦克炮四门,七个火力点,摧毁一处人工绝壁,顺利拿下博山。这边的目标只有一根炮管,越南人再准也打不到它啊!

据说那时候吴忠已经是待罪之身,等着回北京受审呢!后来上面有话:“吴忠有忠”,将军的晚年还是幸福的。
“炮手”是几位参谋里面资格最老的,只有他亲身参加过79反击战,当时是14军的坦克兵,我们关于79年战斗的事情,大半听他讲。

打到莱州以后,14军的坦克就很少参战了,前线保留的装甲部队是广州军区独立坦克团。如果看数字,14军的坦克打的很惨,战损车次超过了出动车次,几乎没有一辆没受过伤。实际上并没有那样严重,这是因为坦克是技术兵器,按照规定不能象步兵那样“轻伤不下火线”,损坏必须通报,就显得损失大了。真正全毁的数量极少,最多也就是一个后送维护,送回国内修理,那就是重伤了。

实战最多的损伤是越军轻武器和地雷击伤车上的观通系统,履带等薄弱部分,修补起来很快,几辆损坏严重的坦克是被越军的冰雹火箭打的,还有一辆比较倒霉,帮着步兵掏洞,被越南人从顶上扔下一个炸药包干掉了。中国坦克最薄弱的地方,其实是在顶上,因为这个地方很难中弹,用不着厚装甲,假如一个炸药包扔到坦克前面,那是根本没用的。我们的修理车很棒,79年在行进间就能更换坦克的炮塔!

但是上面吓坏了,一看坦克这样多战损,就舍不得上了,让他们留下看油库。“炮手”不认为我们的装甲兵打得不好,他的看法是:我们打得最狠,才有那么多战损么。听听也不是没有道理。

按照步兵的说法,坦克在掏洞的时候就没用了,有个电影里面,咱们的人用竹竿挑着炸药包摧毁越军火力点,这个有真实的依据,我见过这样的资料。

中国步兵那时的装备有点儿令人气馁。79年反击战里面,我军最出风头的是炮兵,因为他们的火力太猛了,中国军炮兵的火力编成甚至超过一贯强调炮兵的苏联,这个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 不过,真正打出炮兵威风,还是老山。论轻步兵武器,当时我们不如越南,越南公安军用的微型冲锋枪,在38军见到过,是陈列用的,84年缴获,那时候我们的微冲还没有列装呢。最上镜的是装甲兵,因为那是中国战车部队第一次大规模出击,而最能打的,其实还是步兵。这是中国陆军的老传统。因为主要想写炮兵和装甲兵,步兵就不多着墨了。只把电影提到的那个战例说明一下。

用竹竿掏洞,是云南方面部队的发明,怎么发明的呢?实战中越南人钻洞抵抗,我们打不进去,洞里面曲折,无后坐力炮的炮弹不会拐弯,威胁不到越南人,中国步兵爬到洞顶炸开了一个窟窿,越南人见势不妙,拼命往外打枪扔手榴弹,上去两次喷火兵都给打伤了。部队一看,还是动脑筋吧,他们把几丈长的竹竿前面吊上手榴弹,象钓鱼杆一样吊进窟窿里,然后来个半天炸 -- 好么,手榴弹的杀伤破片覆盖连火力死角都没有。手榴弹挂在半空,越南人在下面干看着挨炸,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这种活计,坦克就干不来了。中国步兵用的手榴弹还是缴获自越南的钢珠手榴弹,杀伤力比我们自己的还大。

说到缴获,“炮手”在油库期间,步兵“老大哥”给他们送来一批冲锋枪自卫,装甲兵看了,发现是苏联造,知道是缴获的好东西,那时候我们的步兵还在用半自动步枪呢。问步兵,人家说抓了个中尉,供出来一个越军仓库缴的。因为打老街的时候越南人的顽强给“炮手”印象很深,当时对步兵老大哥佩服得很。具体人家怎么抓的,就不知道了。

这个细节我曾经查过有关资料,有一个越军中尉的事情,似乎有点儿象他说的,如果真是两件相关的故事,倒是可以连在一起看了,当然他们说的也许是另外一个越军中尉。

我看到的情节是一个回忆录,说一支步兵连队,穿插中迷路,顺手袭击了越军一部,因为突然,越南人连衣服都没穿就被抓了,也无从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带着俘虏穿插比较麻烦,连长在前面,就往后传话:“往后传,把俘虏看好”。这本来不算什么,但夜间行军,悄声传话,到后面,就成了“往后传,把俘虏干掉!”,看俘虏的四川兵特别听指挥,听了命令,也不管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抄枪就要打。开始俘虏被抓住还不紧张,这时候一看中国兵要动真格的马上就吓尿了,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那四川兵根本不管这套,拉住一个照着脑袋就要搂火。那俘虏急了,忽然用中国话叫起来。连长发现骚乱,赶到后面来看,又好气又好笑,又奇怪这俘虏怎么会说中国话,审问下来才发现自己稀里糊涂踹了越南人一个特工连的连部,因为是特工,所以不但熟悉中国的俘虏政策,而且会说中国话,他们听到“把俘虏干掉!”都十分惊讶,心想怎么解放军的俘虏政策改了?!大概因为恨我们是特工吧?他们怎么知道的?!一害怕,就把俘虏的中国话吓出来了。

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个中尉,这中尉交出了一个弹药库。可不知道是不是“炮手”他们听到的那个中尉了。

人们一般认为这就是中国军队在对越战场使用装甲兵的情况,其实,后来还有一次使用,那就要提到步兵里大名鼎鼎的张友侠了。
装甲兵在南疆打的最后一仗属于凑巧,假如没有松毛岭大战,装甲兵就赶不上趟了,因为以后越南人被打怕了,再没有组织过大型作战,两山轮战基本是步兵放哨,炮兵敲鼓,装甲兵呢,用不上。

松毛岭和老山什么关系,为什么对越自卫反击战我们打赢了,又出来个“收复老山”?为什么越南人对老山这样玩命?一系列的逻辑题很有意思。兄弟也是问了参战的官兵才知道真情。

原来老山这地方属于双方对国境理解不同的一个特殊地点。给您一个形象的说明,这个是当时一个姓常的军官给我比喻的,他参加过712松毛岭大战。

您张开嘴,把下巴使劲往前推,您的下颌就是一张老山的地形图,嘴里是中国,唇外是越南。

国境线的两处界碑,一处是您的左槽牙,一处是您的右槽牙。老山主峰呢?就是您右边的虎牙,您左边的虎牙是八里河东山,比较低的下门牙呢?是松毛岭。

这里边就有问题了。越南人认为,国境么,就是界碑连直线,两个界碑一连,老山,八里河东山,松毛岭,包括松毛岭后边您那半条舌头,都属于越南。中国人认为,国境么,是按照山川走势的,当然按照分界岭的中心线划分,所以,应该是沿着八里河东山,松毛岭,老山的山脊划分的。

这就是老山领土争端的由来,所以,双方都认为这是“祖国的神圣领土”,从心里就觉得对方是侵略者,所以打起来也就特别的惨烈。

这一块土地可不小,松毛岭长度5公里,老山,八里河东山到界碑差不多也有5公里,一个梯形,总共30平方公里左右吧。

那么我们为什么没有先占老山呢?因为按照国际惯例,国界的分水岭上,两国都是不驻兵的,所以79年反击战后我军并没有在老山派驻军队。越南人呢?它79年后一般不太敢惹中国的,也基本遵守国际惯例。可是在老山它驻军。原因呢?它认为那是越南国境内的领土阿,驻军理直气壮么。

但是老山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的特点是南缓北陡,好像中国南方的分界岭都有这个特点。如果中国方面控制了老山一线,越南人就需要把自己的防线向后退7,8公里。更重要的是老山面对越南一方是一个盆地,越南人丢了老山,再想从这里威胁中国,就要先派部队进入盆地,再仰攻老山,而中国人居高临下,你一进入盆地我就了如指掌了,让越南人的作战难度大大增加。

结果,就是中国军队1984年4月大举收复老山。那一战中国军队准备得非常充分。我所去的部队有一位参谋,原来是某军侦察大队的人,他参加了收复老山的战斗,任务是深入到越南一侧进行侦察。讲的具体侦察任务记不清了,好像是针对越南炮兵,大体内容和一般的战前侦察差不多,但是有一个细节比较有趣,所以我还记得。

他们钻到了老山背后,穿着越军制服 -- 这个好像不符合国际战争的惯例,有点儿不绅士,可是东方军队经常这样干 -- 当时还是天刚亮,他们发现通往侦察目标的路要穿过一个越南村子。按照计划应该绕道,可是没走多远就发现村庄周围都是雷区,时间太紧,指挥官一咬牙,硬穿!

按照战前侦察的情报,这个村子没有越南驻军。但是他们都知道,越南是全民皆兵,一旦被发现打起来,老山上的越军把退路一掐,这十几口子人就别回去了。所以大家都很紧张,个个手勾着枪机,随时准备打了。不过他们也想碰运气,因为毕竟天刚刚亮,越南老百姓不该起这么早吧。

真的如同他们所预料的,穿过了半个村子,还没有人发现。可是,就快到那边村口的时候,路边一个门一响,有个女的出来,看见他们就愣住了。

当时大家都紧张坏了。

有一个兵比较聪明,他见势不妙,就朝那女的笑了一下。给我们讲的这位说: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个兵后来说,他想越南军队和解放军挺象的,也许也有军民鱼水情,看到自己的老百姓,应该笑一下吧。

后来一了解,好像越南人没有这个传统,那女的脸一寒,把手里的水桶倒掉,就关门了。

这后边大家就一直提心吊胆,直到任务完成回到了阵地,才确信那女的没有去报告,大概她以为碰上了个精神不太正常的越南兵吧。这是收复老山的一个多月以前,以后开始打炮,越南人的警惕性就高多了,再没那样容易蒙混过关。

收复老山一战基本是打的炮兵,奇怪的是我认识的这几位军官,大多是长沙炮校出身,里面却没有一个对这收复老山一战有多少具体的了解,他们比较了解的是松毛岭大战。

松毛岭大战,就是1984年7月12日越军越北军区发动的夺回老山的战斗,越军核心是316A师(步兵)和168炮兵旅(炮兵),当然还有其他部队,这两个番号是我当时记下来的,前一个肯定正确,后一个没准。316A师是越军王牌军,中国军队的老对手。79年曾经驰援高平,差一点儿包了许世友的饺子。不过它的胃口太大,兵力太分散,战斗动作不协调,结果中国军队先一步强占了通往高平的交通要道。这样,它攻不能攻,慑于上级压力又不敢跑,结果师指挥官使出昏招,在我军两大集团之间停留过久,遭到两面夹攻,损失惨重。据说打老山之前,它的师长已经不是79年那个。

中国军队的守军指挥官是团长张友侠,我查了一下,他是将门之后,开国上将张宗逊的儿子。张宗逊打仗挺厉害,可是吃过炮兵的亏,1946年集宁战役,他碰上了傅作义手下的名将郭景云(后来的35军军长,1949年在新保安战败自杀),双方同时强占一座山峰,结果土八路先上去了。郭景云急了,命令炮兵猛轰山顶的张宗逊部阵地。但是国民党炮手水平不佳,炮弹都飞过山头落到了后面,把郭景云气的要枪毙炮兵指挥官。没想到的是张宗逊更惨,他为了防炮没有在顶峰放多少人,把部队都藏在了山顶后面的坡上,结果飞过山顶的炮弹正好落在人群里爆炸。。。这是张宗逊上将少有的几个窝囊仗之一。

这次张友侠也是守山顶,兵力和越南人比是1:7,可他的处境和老张将军完全不一样,因为听他招呼的炮兵,比越南人强太多了-- 还有坦克。

关于张友侠的传说,在三十八军采访期间我不知道守军的指挥官是他,只听说是一个步兵团长,他的身世和姓名,都是后来证实的,以上的部分,则是来自有关资料,不是独家的报道。而且,那些三十八军的参战人员,也没有谁真正在他身边干过,关于他的情况,多是“我的战友XXX说...”这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陆军第三十八军有没有参加过老山作战?应该是确实参战了,这有两个根据,一个是我在那里看到过他们在南疆的照片,当时我曾经问他们:“你们三十八军没有到越南前线打过吧?”回答的军官是愣了一下,然后说:有,我们的侦察大队上去了。以后才看到他们的照片。还有一个就是那位给我们讲“笑比哭好”的老哥,他可是老山英模报告团的,在中央电视台亮过相 -- 也惹了麻烦 -- 大伙儿也许还有印象,当年电视上的英模报告团,有一位老哥讲侦察,讲到侦察到越南领土上,自己觉得有点儿问题,就赶紧解释为什么要侦察越南的地方,还说出来骑线岭上不驻军的事情,结果罗里罗唆讲了十分钟。越说越给听众造成混乱:咦,我们不是“收复”自己的领土么?怎么好像仗打到越南地盘上去了?这就是他阿!
打仗行的,干宣传往往出洋相,当年认识一位某县商业局局长,一问,他当年在东北剿匪的代号是20X首长,咦,少剑波不是203么?惊讶之下一问,才知道《林海雪原》的作者曲波,真实身份就是当年的203!和这位局长是老战友呢。白茹,就是曲波妻子的原型。但是,这位老哥说起来一脸的不屑:“曲波?写东西行,打仗?那&&=+*}>#$%&%&”##$ 。。。(大伙儿看明白了吗?形容的够贴切的吧?)”看看合影,唉 -- 曲波先生千万不要看我的这篇文章阿,-- 当年仰慕小白鸽的朋友们恐怕也会失望。看来,打仗和动笔,真正是两回事。
言归正传。
张友侠是将门之后,雷厉风行,独当一面的指挥官,照片上看堂堂的车轴汉子。但读过《中越战争秘闻》一书的朋友也许对他的第一个印象不是威武,而是。。。因为书里面有一段这样写的,我抄一下啊:“张友侠一听炮弹没有了,两臂一摊当场背过气去了。没有炮火封锁,他一个团怎么样也顶不住越军六个团的冲击。”
很多人都记得这位背过气去的团座大人。
在三十八军期间,听到这位镇守松毛岭的团长很多事情,但是没有人提到他背过气去,我想,大概是艺术的夸张吧。
张友侠团负责的防线是在老山防线的中段 -- 门牙的位置,称为松毛岭,左边是八里河东山,就是左边的虎牙,右边是老山主峰,就是右边的虎牙,在左边虎牙和门牙之间,有一条流出的口水,就是从中国流到越南的盘龙河,沿着河有一条公路。盘龙河下游的水口村,是越军组织进攻的中心,盘龙河在越南境内的支流清水河在中国军队阵地前面从右向左横流,象唇线,在水口村注入盘龙河。清水河北面的一片草地,就是越军秘密潜伏的阵地。越军的部署,后来的分析是主力潜伏松毛岭前,采取不要火力准备,奇袭的打法,另以一部分兵力猛攻八里河东山,牵制中国方面的兵力。
说白了,就是利用盘龙河的河谷往上摸,不去动右边的那颗虎牙 -- 老山主峰,而打掉中国军队阵地的门牙松毛岭,如果能扩大战果就顺势拿下左边的虎牙 --- 八里河东山。
具体大家了解的战斗经过我就不多着墨了,战前我军情报极为准确,炮兵对越军埋伏地域进行了地毯式的猛烈炮击,越军一线两个营级指挥官被当场打死,但全军一声不出,以至于我军误以为自己情报错误,一度放松了警惕。
午夜,越军突然发动袭击,直扑守军阵地。
这里就要说为什么那样表彰李海欣了,大家都知道他战死后所驻守的阵地改名为“李海欣高地”,因为他的贡献太大了。李海欣高地,原名142高地,是松毛岭一线警戒阵地中最高的一个阵地,它的侧后方就是松毛岭二线阵地的大门:169高地,再后面,就是张友侠的老窝团部核心阵地了。李海欣用生命换取的价值是抢先发现敌情,拼死据守,在周围一线警戒阵地全失的情况下钉子一样挡住了越军的主力,使越军无法快速通过一线,袭击中国军队的主阵地。越军拿不下李海欣高地,被迫把奇袭改为强攻,用猛烈的炮火攻击中国军队阵地,而后发动步兵攻击。
这可就不容易了。
中国军队打老山,炮火准备了二十多天,俘虏基本都是聋子,那是什么炮火?
要知道中国军队的炮兵一向骄傲的不得了,尤其陆军第三十八军的重炮部队,那是真有绝活。我们在观摩塞北大演习的时候领教过了。演习中有炮兵准备,步兵冲锋的科目,三十八军的老参们牛的不得了,告诉我们,你们看着,三十八军肯定是第一。
没有近距离看过炮兵射击的根本领会不了那种威风。我们离着还有一百多米,耳朵里塞着橡胶塞子,炮兵一开火我的感觉太丢人了,就是丹田一热,两腿发软,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啊!--那是人逃避危险的本能。都说老兵怕枪,新兵怕炮,我相信这是一个相当正确的说法。什么叫地动山摇,仿佛空气在颤抖,大地在燃烧, 122自行榴弹炮打炮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老山我军的火炮据说比这个口径还要大!炮击对敌人危险,对自己人也危险,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有炮兵部队的官兵就因为开炮震伤,落下了终身难愈的疾患。
老山炮战的时候,炮兵普遍穿戴了防护服装,包括特制的耳塞。这也是中国军队因为走向现代化而带有“人情味”的开始。
演习的时候,人家给我们指点,看,炸的黑烟是炮弹,白烟呢,那是电影道具一样,预先埋好壮声势的炸药。
果然是三十八军第一。
下来,崇拜之余,问他们怎么能有把握。人家老参傲气的说:公开的秘密。炮击的时候怕误伤自己人,步兵冲锋的出发点要离开炮击炸点一定距离,二战的时候日军是四百米。中国军队的标准是三百米。三十八军呢?演习的步兵指挥官厉害,通知 -- 一百米接敌!
什么叫王牌军阿,这就是王牌军的概念。第一是从上到下嗷嗷叫,敢打硬仗不要命,第二是真有那个本钱,离的那样近,光靠胆大不行,光靠炮兵技术好也不行,火炮的维护也很重要,缺一不可。炮弹要是象赵本山那样“忽悠”一下,三十八军的军长就撤职了,可是这么多年,愣是没出过事故。我们后来去参观,炮弹爆炸的弹坑看过去,虽然不能像尺子量的一样,但是的确一排一线!哪是第一排炮弹打的,哪是第二排打的,清清楚楚。